宴会厅里,与景煊两看生厌的程资炎,正谈笑自如的与人应酬着,余光却是不是的从景煊身上扫过,警戒的防备着他与程爱瑜的任何一次接触,仿佛将他看成了不可靠近的身无病毒。
而程诺夫妇与景煊的父母,是多年好友,见了面还是谈笑自如。可这说着说着,景先生话题一转,就说起了孩子的婚事。
“程诺,我们老了!你看,孩子们都那么大了,有些事儿,也不能耽误了。我记得啊,当年你家那小魔女抓周的时候,抓着我家景煊死活不放。你还记不记得?那小妮子,开口叫的第一句不是爸妈,而是哥哥!还有,他俩还私定终身来着……”
“呵呵,那时候孩子都还小,不懂事。我记得,因为我家那捣蛋丫头,害得你家景煊差点溺水,当时可把景致气坏了,第二天就带着孩子飞去了大洋彼岸。”
“可不,没多久,资炎就带着爱瑜追去了。我家景煊,就是那时候和爱瑜来了个私定终身。你说,这两孩子打小就喜欢彼此,如今终于走到了一起,不如我们趁早把事情给办了吧!”
想娶他女儿?
凭他景煊!
——做梦!
程诺二十几年前,就特别不待见那个有事没事儿就拐他女儿的臭小子,加上八年前的那事儿,他现在对景煊可以说是看都懒得看一眼。如果真成了他家女婿,他指不定会抄家伙灭了那小子!
不过碍于两家情面,程诺并没有将话说死,只是轻描淡写的带了过去:“景扬,这些都是孩子们的事儿,咱们不谈。你我也都是从那个年代走过来的,你和景致,应该比谁都清楚,这长辈包办婚姻,做孩子的是个什么心情。”
意有所指的中断了话题,程诺转脸又去应酬其他客人。
妻子那边,同样被景太太提起了儿女的婚事,但他们夫妻都一样,以婚恋自由为理由,表示放开手不问孩子的感情生活,将景煊和程爱瑜所为的娃娃亲,给一笔带过。
而等那边,程爱瑜和顾繁华从洗手间出来时,刚好撞见了唐枫,及他的两个叔叔。
得,又热闹了!
程爱瑜牵起笑容,向唐家的两位长辈问好。
相对熟悉些的唐建之,一见着顾繁华,立刻脸色灰霾。不过,他的性格和唐炮筒子倒有许多相似之处,很快就收敛了情绪,翘起唇角,露出极为稳重的笑容,与程爱瑜寒暄了几句。
而他身旁的男人,可没唐建之这么得体了,见着顾家人在场,尤其是害得他们跌份的顾家人,那神色立马就变得尖酸刻薄。并故意当这顾繁华的面,用极为热情的态度,以慈爱的长辈口吻,将程爱瑜上上下下夸了个遍,末了还语带深意的向众人暗示:“爱瑜,咱们唐枫啊,可是最照顾你的。你俩小时候玩的别提多好了,现在又都在b市奋斗——怎么样,有没有想过将来啊!”
接着又八面玲珑的和上前攀谈的人,一口一个咱们爱瑜的称赞着,把话头全往“程爱瑜和唐枫是一对”的意思上引,同时暗示程家,他们家有意与程家结缘。
她程爱瑜听着都觉得好笑,若说自己和唐枫小时候玩的好,倒不如说他们两个打得好。每天秉持着死活不能打女孩子的唐枫,都会被程爱瑜揍得鼻青脸肿,隔三差五唐家老爷子就带着爱孙,到程家做客,末了还要以唐枫道歉为结局。
如此两人,要真凑成一对,估计老唐家的房顶,都得被着他们给掀了。
不过程爱瑜顾及着繁华的情绪,握着她的手心,轻轻地捏了下,表示自己并没那个意思,让她放心。
而顾繁华还没来及回以了解的小动作,顾家的枪炮就对准了唐家。即使隔得很远,也能清楚的听见,顾伯伯对某个上前询问的宾客高声道:“唐家那小子,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最爱开玩笑。若我家繁华,真是能让他收心结婚的人,他又哪来那么多绯闻的!你看,这位才是我未来女婿……泓慕,过来打个招呼!繁华,你也过来!这么大了还不懂事,哪有未婚妻,会扔下未婚夫一个人应酬的!”
顾伯伯这算是彻底将繁华,与程泓慕的婚约给挑明了。
但心脏都快提到嗓子眼里的程爱瑜,抬头看着从人群中走过来的兄长,及松开她的手,无奈的迈开脚步,朝他走去的繁华,却突然松了口气。还好,他们两人在国外签字结婚的事情,现在还没被外人知道。
不过,这场宴会注定不会平静。
唐家的炮弹轰过,顾家就硝烟再起。
顾伯父是接程老爷子班的,现任外交部副部长,这交际手腕绝没话说,并且口才了得。这不,正带着女儿和他认定了的女婿,绕场与众人一一介绍着,笑里藏刀的讥讽唐家,将唐枫的激情宣言,化作小孩子的玩闹,还有意无意的暗示众人,是唐家故意往自己脸上贴金子……
宴会进行到十点多时,程爱瑜终于绷不住了,再度离开程资炎的保护范围,从楼上休息室里,带了睡醒一觉的齐齐,去就餐区吃东西。
“齐齐,要不要来点提拉米苏?”
“好哦——我还要巧克力慕斯!”
睡饱了的小孩子,精神头十足不说,这胃也像是永远填不满一样。嘴巴里明明嚼着草莓慕斯,就嚷着要再来一块。但这份天真烂漫,可远比大人笑里藏刀的拿自家孩子做交易,要美好。她宁可整晚都对着这孩子,也不想再回到那个交际中心去了——特累!
“慢点吃,还有很多呢!”
程爱瑜抽出张纸巾,温柔的给齐齐擦着嘴角。
齐齐则像个小松鼠似的,鼓着腮帮打算把爸爸平时不允许他吃的甜食,一下吃个够本。
就在程爱瑜抬头时,一个精致的盘子,从她身侧递来,上头放着精致的樱桃香草起司蛋糕,以及一枚银亮亮的餐叉。
“你也吃点东西吧!刚才喝了不少香槟,别回头再胃疼。”乔疏狂弯着腰,等她结果盘子,才在一旁坐下,不过不是紧挨着她,而是选择了隔着齐齐坐下,并伸手揽着小齐齐,捏着他鼓鼓的小脸颊,取笑他再吃就是个满口蛀牙的小胖子,气的齐齐直瞪眼。
拿着餐盘,程爱瑜扬着下巴,打量着眼前,和齐齐玩闹的乔疏狂,说不出是何滋味。她以为,她表达的够清楚了,而他却……
“小鱼,你似乎,很喜欢孩子!”
当程爱瑜刚咽下一颗樱桃时,乔疏狂忽然说了句话,语调平缓,就像是他们平日聊天时一样,轻松自若。其实,他并不想给她压力,对他这个打小接受西方教育的人来说,追求、拍拖是一件让彼此觉得享受的事儿,而不是手段和逼迫。
闻声,程爱瑜再度抬眼,凝视着那双隐藏在金丝边眼睛下的狐狸眼,缓缓滑过他笔挺的鼻梁,似弯非弯的唇,最终落在他略微消尖的下巴上,一顿,也勾起了唇角道:“还好。”
“想没想过自己要一个?”
微圆的狐狸眼,浮现意味深长的眼神。
程爱瑜故意忽略,笑着调侃:“你说我?我又不是单细胞繁殖体,到哪要去啊!”
“可以借种。”
三句话不到,这狐狸就扯歪了两人的话题,眉眼间,露出了一丝邪魅。
而程爱瑜在于乔狐狸的多次接触中,似乎也找到了个规律。就是——眼前这个五官清朗,脸庞干净,仿佛每一根线条都浸透着温雅的男人,每当使坏心眼儿时,那双清明深邃的狐狸眼眼睛,就会显示出一抹说不出的妖魅!
眼下就是如此,引得程爱瑜一阵好笑。
但没等她连住笑容,一侧的肩膀上,就搭上了一只手,炙热的掌心温度随之传来,骤然缩紧,扣得她僵住了笑容。
不用回头,她也知道忽然抓住她的人是谁。
而那随之而来的低沉的声音,更证明了她的猜测。
“看够了没?看够了就吃东西,秀色可餐那是成语,并不能真当饭吃!”
话音落,他就在她身边坐下,并往她手上塞了杯蜂蜜水,一摸,还是温得。“没见你酒量多好,还敢由着人灌你。快喝了,醒醒酒!”
见景煊来了,乔疏狂倒是出其不意的没有再做停留,反倒抱着齐齐离开,将空间留给了他们。这也是他和景煊不同之处,有着一种极为绅士的体贴,不让她为难,不让她觉得尴尬。
虽说今晚喝的都是低度酒,可程爱瑜是空腹饮酒,这会子胃里真难受。景煊的这杯蜂蜜水,简直是来给她救命的。也不和他客气,豪气的朝他举了举杯,仰脖子就喝了,喝完还意犹未尽的抹抹嘴,啧了声道:“别说,我还没发现,这酒店的蜂蜜水调的挺好。我得去找经理,让他再给我弄一杯去,我这头还晕着呢!”
“你给我老实点,坐着歇会儿吧!”不由分说的将程爱瑜扣在怀里,景煊低声教训道:“没酒量就少喝点,别在那儿充什么女中豪杰。”
其实,他并没有告诉她,那杯蜂蜜水,是他找经理进茶水间亲自调的。也没有告诉她,他的眼神一直没有离开过她,连她不舒服时,悄悄压胃的小动作也注意到了……
“是是是,我不是女中豪杰,没你能喝,也没什么酒品,成了吧!”翻了个白眼,程爱瑜继续闷头吃蛋糕。
而景煊,却在这时忽然凑近她的耳边,朝她的耳廓里吹着热气道:“你的确没什么酒品,要是有,就不会——上我!”
“咳——”
程爱瑜被呛着了,一阵猛咳,这才把差点噎着她的樱桃果肉给吐出来。接着,她立马放下盘子,愤然转脸,同时背过手拂开他帮她拍抚着后背的手,瞪圆了眼睛瞅着他道:“景煊,你最好别在我爷爷的寿宴上惹麻烦!”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惹麻烦了?小鱼,你为什么不能对我公平点!”
片刻的轻松,毁在了他**的话上。眼前这小女人,明明脸色俏红,含羞似怯,可眼中闪烁的却是咄咄逼人的光彩。
“因为……”程爱瑜的眸子一暗,眼神避开景煊,不经意间却看见了疾步朝她走来的兄长。暗叹了口气,她握紧了拳头,压下心中翻滚的情绪,淡淡的说了句,“因为这世上没有公平”,就挣开了景煊的手,快步离去……
宴会持续了三个多小时,直到十一点才散场。
程爱瑜蹬着十公分的高跟鞋,挽着齐默勋站在门口,与家人一同送客。等送走了最后一位宾客后,她从经理手中,拿了张房卡递给齐默勋道:“爷爷说小孩子不能睡太晚,我让人给齐齐开了个房,已经安排他睡下了。你就别在移动他了,今晚陪他住酒店吧!”
“谢啦!”齐默勋从她手中接过房卡,转而向还没离开的顾景两家人微微颔首,最后将目光落回到景煊身上,稍稍停留,就立刻收回视线,迈着从容不迫的稳健步伐,走向宴会厅角落里的专用电梯。
程爱瑜并没有因此而放松心情,因为这时,顾伯伯开了口,对程老道:“老爷子,今天乘着大家都在,不如谈谈泓慕和繁华的婚事,眼看着这两孩子如今都事业有成了,若是再成个家,不久两全其美了吗!”
“呵呵,你以为老头我不着急啊!我比他们爸妈还急,就想着,乘着我精神头还好,他们婚后给我添个曾孙,我也能给他们带带……你瞧,我家这小丫头就是我和曼妮一手带大的,多机灵!”程老叹息着,同时朝站在圈外和繁华说话的程爱瑜招了招手,继续道:“小顾,你瞧瞧这丫头,和你家繁华多亲热。这孩子打小就跟着我国内外的到处跑,没什么朋友,就这么一个大院里的孩子,还能说得上话。你也留意着,若有合适的人,给她介绍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