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卫泽也不催促,只是继续批阅,同时也等着霍铁衣想明白。
霍铁衣足足沉默了有快半个时辰。
最后,还未曾说话,霍铁衣就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这一声叹息,活生生的就叹息出了一种英雄末路的感觉来。
“你打算如何?”霍铁衣也没急着说自己的想法,就如此的问了一句卫泽。
卫泽看着霍铁衣蓦然低沉下去的样子,也是心里头不大好受:“别无他法,唯有交出兵权。我也好,你也好,夜亭也好,都是只能……慢慢将自己从这权力中心摘出去。”
“也是,自己走,倒是比旁人撵着自己走更好看。”霍铁衣话里有话的说了这么一句。
卫泽颔首:“既是要体面,就只能如此。”
死抓着权柄不放,那就真是只有死路一条了。
卫泽看了一眼霍铁衣,末了又问:“你怎么想?”
“你说得很是。就这么办吧。”霍铁衣颔首,末了又补上一句:“我这里倒是好说,只以我成了亲为理由,到时候就不去了就是了。兵符一交出去,也就没我什么事儿了。倒是夜亭……”
陆夜亭那个,却是最不好办。
做锦衣卫的也不知得罪过多少人,有多少仇家。贸贸然的退下来,只怕……反而死得更快。
“夜亭那个却是不用。他和咱们二人不一样。”卫泽笑笑。
锦衣卫本就是只听命于皇帝的。只要陆夜亭慢慢的开始只对沉星去汇报也只听沉星吩咐,在没有更合适的人之前,沉星绝不会换掉陆夜亭。
不过,比陆夜亭更合适的人,卫泽却是并不觉得很容易出现。
最后,卫泽一笑:“夜亭比你聪慧。他知道怎么保护自己。”
做锦衣卫的,见得最多的就是人性丑恶,故而……也对人最是防备。
人心这个东西,锦衣卫做久了,就不愿意去相信了。
这话未免有些嫌弃霍铁衣太实诚的意思,霍铁衣瞪大了眼睛不服气:“这话说得,倒像是我最危险。”
“本就你最危险。”卫泽笑了一声,“别忘了,这天底下三分之一的兵马都是在你手里。”
兵权素来是各方势力最想拉拢和握在手里的。
沉星想要掌控这天下,第一步就是要将兵权捏在手里。
“他若真让你当异姓王,你就受了。日后只管享受荣华富贵。”卫泽又添这么一句。
霍铁衣点头,倒也是觉得不那么坏:“如此倒也好。毕竟,安安稳稳的日子谁不想过?”
“不过是一时。”卫泽搁下笔,揉了揉有些发僵的手腕。而后起身走到霍铁衣旁边坐下,慢慢的喝了一口茶,才又继续说下去:“只要对咱们放了心,咱们还可以再回来。”
只是却未必会再有这样的风光是真的。
不过,有起有落,本就是如此。
霍铁衣慢慢悠悠的;“你这个摄政王,却是身份特殊。就不知将来是个什么下场了。”
卫泽慢慢喝茶,神色半点变动也没有:“怕什么?总也不能把我吃了。”
再说了,从当上摄政王第一天,他就已是料到了这样的我结局了。又有什么好害怕的?
横竖,他是半点也不害怕的。
沉星他就算是为了堵住这天下人的悠悠众口,也要好吃好喝的供奉他到死——前提是他自己不作死。
不过,卫泽心想:自己是半点不打算作死的。
唯一的问题是,他不作死,不过有人却是巴不得他作死。
霍铁衣却是第一个首当其冲被弹劾的。
弹劾霍铁衣的罪名,是贪墨粮饷。也就是中饱私囊。
甚至,还呈上来一份联名书——上头是控诉霍铁衣不发粮饷,甚至克扣粮草,还贩卖武器铠甲的。
这几个事情加在一起……也足够霍铁衣喝一壶的了。
若是真坐实了,只怕丢了性命也是正常。
卫泽看到了这个弹劾的帖子之后,第一个反应是被逗笑了——一个爱兵如子的将军,是绝不会干出这样的事儿的。
而且若是为了银子,也犯不着做得如此明显。
毕竟,攻破城池的时候,能搜刮出多少金银珠宝?
霍铁衣纵然每次只留下十分之一,也都不少了。
况且,军中心照不宣的规矩,是留下三分之一。
霍铁衣手里的好东西,说出去都怕惊住了那些世家大族们。
所以,他并不相信霍铁衣会干出这样的事儿来。
不过,笑过之后,卫泽就只剩了若有所思。
既霍铁衣不会做这样的事儿,那么这子虚乌有的控诉,又是如何冒出来的?而且还挺像是那么一回事儿。
对方目的何在?还是说,背后是谁的授意?
卫泽如此想着,微微眯了眯眼睛,只觉得事情越发有趣了。这个节骨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