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天色暗沉,阴风阵阵。
因着楼宁玉在百姓中的呼声日益高涨的缘故,事发的时候,楼宁玉一出现,便引得一众百姓的跟随。
一路而去,几乎通行无阻。
?直到抵达皇陵入口,众人才停歇下来。
???只是,就在这时,有人忽然发出一声惊叫,喊道:“你们看,那是什么!”
???随着那人的声音落下,众人便随着那人的视线看了过去,只见不远处的地面,躺着几十个人影,一个个身着黑衣,尸体横陈。
一时间众人皆是惊骇的捂住了嘴,有些震惊于眼前的这一幕。
皇陵之前,竟有人如此大胆,着实叫人难以置信。若非今日他们跟着前来一探究竟,显然是不知道出了这等子大事。
“这……这不会是先帝显灵,杀了他们罢?”其中一个中年男子忽然惊恐的瞪大眼睛,嗓门极大。
“对!对!”另外一个男子亦是附和道:“那些人都没有伤口,一定是先帝的英灵啊!”
说着,那男子便双手合十,不停的对着皇陵拜去。
诚然如他们所说,那些个黑衣人一个个皆是身下无血,但倒在那儿的姿势,却俨然就是死了的。如此画面,委实怪异十足,叫人心惊胆战!
一时间,这两人的话,便顿时引起了众人的惊慌,接二连三的便是有人朝着皇陵处跪拜下去,议论声一波又一波,整个场面也跟着沸腾起来。
楼宁玉不着痕迹的看了眼率先发声的那两个男子,唇角浮起一抹春风似得笑来,轻声道:“先皇有灵,自是知斩杀这些佞贼,大家不必惊慌,当初先皇在世之时,庇护我东篱子民,如今先皇仙逝之后,也同样会庇佑我东篱的子民!”
楼宁玉的声音,清润而不失温和,低沉却也极具威慑,在一瞬间,就好像拥有魔力一般,抚平了在场绝大部分百姓的心绪。
不多时,众人便皆是安静下来,原先窃窃谈论的声音,也逐渐散去。
钟离看了眼楼宁玉,不动声色的冲他点了点头,自己却是没有发声,只等着楼宁玉来主导今日的一切。
楼宁玉显然在同一时间便得到了钟离的肯定,只见他上前一步,吩咐道:“来人,将这些佞贼的尸首带下去查验,看看是谁人敢如此放肆,偷盗皇陵!”
一句偷盗皇陵,俨然便是将那些早已死去的黑衣人定了罪。在场的百姓闻言,也皆是点头称是,暗道楼宁玉处事有大将之风。
“是,王爷!”随着楼宁玉的声音落下,立即便有侍卫上前,拱手称是。
点了点头,楼宁玉便白袍微拂,径直朝着皇陵的方向跪了下来。紧接着,楼宁玉挺直腰板,身姿如玉,端端正正的叩首道:“先皇在上,宁玉乍闻先皇有神谕降下,指引我东篱躲避祸端、强国兴盛,今日宁玉特领烟京百姓百人,前往皇陵一探究竟,还望先皇恕罪我等冒犯之罪,若先皇有罪责降下,宁玉愿以一己之躯,承受灾祸之责罚!”
楼宁玉的话一落地,众人皆是震惊起来,原本先前一个个已然很是敬重楼宁玉,如今听着楼宁玉的话,他们便更是心中感念,拥戴非常。
如此心怀社稷、顾念百姓的人,若是成了帝王……其实当是黎明之福,百姓之音。
只是可惜,楼宁玉身份太过特殊,以至于便是百姓们想推举,也有些有心无力。
众人的想法堪堪冒出,就见皇陵的入口忽然一震,紧接着便是石门大开,场面十足诡异。
“先皇显灵!”有百姓见此,不由惊呼一声:“是先皇显灵啊!”
自古皇陵便是不得他人踏入,但在东篱却是有些不同,因着当初的那个事情,众人已然对此看淡许多,再加之当时的君王悔不当初,便下了命令,但凡出现此等事情,便是皇陵有碍,也必须让诸位一探究竟。
如此的命令下来,在东篱百姓的心中,便是成了一种流传,早些年一直没有机会,如今自是顺理成章的。
看了眼皇陵的石门,钟离跟着跪地,呼道:“先皇显灵,庇护我东篱国泰民安,千秋万载永世长存!”
说这话的时候,钟离清俊的脸容浮现一抹笃定与虔诚,看在百姓们眼底,便更是致命的推动,将他们所有人的心思都带入了对此次事件深信不疑的状态。
下一刻,一众人便磕起了响头,就好像膜拜一般,跪着低呼不止。
楼宁玉和钟离便正在这个时候,暗中对视一眼,两人心中都有数之后,就见楼宁玉缓缓起身,璀璨如明月一般的容色有睥睨之气渐起。
“今日我等受先皇准许,入陵探查,求得先皇神谕,大家随本王进来罢!”一边说,楼宁玉一边接过手下人递来的火把,坚毅的朝着前头走去。
一众百姓见此,几乎皆是没有犹豫,便个个随之而去。
众人带着虔诚而庄重的心思,一路都自发的沉默不语,楼宁玉见此,心下自是十分赞同,于是,一行人便很快,踏入了皇陵的石门之内。
东篱的皇陵各自不同,文宣帝所处的这处皇陵,相较于历代来说,算是极为朴素的了,毕竟文宣帝生前崇俭,一直以来都是先行效法。
只是,当百姓们踏入陵墓的那一瞬间,一个个皆是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虽然他们知道文宣帝反对奢靡,可……这样的皇陵,委实太过节俭,节俭到丝毫不像是帝王的陵墓,而像是草草收尾的普通人家的陵墓。
然而,百姓们自是不知,这陵墓确实是草草收尾,三年前文宣帝不过四十,离仙逝还有好一段日子,而文宣帝也自知身子健壮,便并不急着施工陵墓,不过后来,他被楼霄一干人等毒杀,提前入了坟头,那时候楼霄不愿多生事端,便令人草草收了尾,连整个陵墓的三分之一都还没有建造完成。
钟离瞧着,心中自是有数的,当年文宣帝对他有过伯乐之恩,他心中一直感怀,如今见这一副光景,心头少不得添了几分郁气。
在场唯独楼宁玉,神色叹息,眸底却丝毫不为所动。对于这个父亲……或者说是帝王,他早在多年之前便没有了感情,毕竟他十几年的痛苦,都是文宣帝一手造成!
直到走到陵墓中央的水晶冰棺前,众人才不由停下了步子。
这水晶冰棺十分厚重,人们几乎看不到冰棺中的文宣帝,只大抵瞧着里头有明黄的衣袍,颜色很是鲜明。
隐约之间,便是可见屋子内好些个下葬的贵重物品,只面对着这般情况,百姓们倒是不为所动,毕竟现下他们有的只是敬意,那等子不良的心思倒是不敢生出。
然而,就在这时,冰棺忽然‘咯噔’发出一声响动,即便声音极小,在这沉重的气氛下,也显得很是惊人。
顿时便有人苍白了脸色,想要往外头跑去,只楼宁玉忽然出声,淡淡道:“这里头没有通风口,一定是先帝有所昭示!”
“不错。”钟离闻言,亦是点了点头,随即他看向一侧的花影,吩咐道:“开棺,接先帝昭示!”
分明是大不敬的行为,可在楼宁玉和钟离的示意下,一时间众人皆是认为理所应当。
于是,花影上前领命,便立即领着几个侍卫,缓缓朝着冰棺而去。
顷刻之间,那冰棺便被挪了开来,随着低沉的挪动声响起,陵墓内显得尤为安静。
只是,就在这时,一众侍卫忽的后退一步,惊道:“相爷,有情况!”
有情况?百姓们闻言,皆是好奇的探头去看,花影也不阻止,便是任由百姓举动。
随着众人视线看去,只见冰棺中,有几乎腐烂的尸体穿着一袭明黄色的龙袍,腰间玉佩甚是晃眼。
然而,让众人最为震惊的不是文宣帝的佩饰如何,而是文宣帝那露出骨头上,呈现出紫黑色的模样,即便是没有学过医理之人,也对此极为明白。
只有中毒而亡的人,在死后才会呈现出骨头紫黑,尤其是中了剧毒的人,更是如此!
“天啊!”顿时便有人发出惊悚的声音,抽气道:“陛下……陛下竟是被人所害!”
“陛下有冤要伸啊!”紧接着,便又其他人附和道。
又有人义愤填膺的说道:“我就知道,陛下当年分明那么健壮,如何……如何会出事?”
“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毒害陛下?”
……
……
当年文宣帝暴毙,对外界传了,只说是突染重疾,药石无灵。那时候钟离也曾带过人去检查,可楼霄用的毒极为隐晦,俨然无法查出中毒的迹象。
后来,楼霄又扬言文宣帝尸骨未寒,需得尽快下葬,钟离无法反驳,便也只好任由楼霄将文宣帝匆匆下葬了。
如今听着众人议论纷纷的声音,钟离心中倒是没有丝毫起伏。只他看了一眼花影,花影会意就立即上前,忽然道:“相爷,这冰棺有些问题。”
说着,花影便指了指冰棺的底座处,质疑道:“这冰棺瞧着有些厚,好似里头藏了什么……”
诚然如今花影突如其来的话有些莫名,可现下众人皆是惶惶不安,哪里还管的了这些?唯独听着花影的话,他们便愈发激愤起来,个个呼喊着让楼宁玉和钟离查看一二。
楼宁玉见此,不疑有他,便立即道:“看看这冰棺的底座有什么问题。”
一声命令下来,花影倒是没有迟疑,只拱了拱手,便立即上前,伸手朝着底座探去。
似乎触到了什么东西,火光之下,花影瞳孔微缩,立即便将冰棺的底座微微翻开,乍一看,这底座俨然便是呈现一个暗格的模样。
花影沉默着将暗格打开,从里头取出一方明黄色的物什。钟离一看,不由惊道:“圣旨!”
一句圣旨落下,四下皆是惊惧不已,顿时百姓们皆是靠了过去,想要看个究竟。
“摊开来看看。”楼宁玉沉声吩咐着,神色一如既往的清润。
花影闻言,便立即将圣旨摊开来了,与此同时,周边的百姓亦是凑上前去,欲图一探究竟。
“天啊!”一时间,站在前沿的百姓忽然震惊出声,不可置信的眸光便落到了楼宁玉的身上。
紧接着便有更多百姓看到圣旨里头的内容,一个个皆是发出相似的惊叹。
“这里头写了什么?”楼宁玉一副不解的模样,上前朝着圣旨看去。
花影见此,立即便将圣旨交到了楼宁玉的手中,神色很是凝重与恭敬。
接过圣旨,楼宁玉缓缓低眉,眸光在落到圣旨上的一瞬间,满是诧色,俨然不太相信。
突然之间,钟离弯腰拱手,沉声道:“先皇留下诏书,命三王爷登基为帝,奈何贼人窃国,扶幼帝上位,把控朝政。陛下泉下有知,遭人毒杀,怨气冲天,今特借此转告我东篱子民此事,还望三王爷听先皇所言,登基为帝,斩杀奸佞,为我先皇洗刷冤屈,还我东篱一个青天盛世!”
随着钟离的声音落下,楼宁玉不由摆手,拒绝道:“丞相大人言重了,本王不过闲散王爷,何德何能可以为东篱之君主?”
只是,楼宁玉方一出口,便见一众百姓纷纷下跪俯首,呼道:“请王爷登基为帝,为我先皇洗刷冤屈,还我东篱一个青天盛世!”
“请王爷登基为帝,为我先皇洗刷冤屈,还我东篱一个青天盛世!”
“请王爷登基为帝,为我先皇洗刷冤屈,还我东篱一个青天盛世!”
……
……
一声又一声,随着愈渐变大的呼声,楼宁玉脸上的为难之色,也愈发的明显了几分。
只是,在众人看不到的深处,他素来如水温柔的眸光微微凝固,有凉凉的笑意,蔓延开来。
……
……
摄政王府邸,一派死寂沉沉。
楼霄坐在最上首,眯着眼睛瞧着底下一众人,眸底血腥一片。
“派去的人都死了?”执着杯盏的骨节微微泛白,楼霄深吸一口气,冷声道。
“是,王爷!”楼一垂下头来,眼底有惊惧之色浮现。
楼一的话方一落地,便见楼霄手下一扬,杯盏顿时被狠狠砸到了地上,瓷片四处飞溅,令人心惊胆战。
气氛凝结起来,楼霄不怒反笑,冷冷道:“好一个楼宁玉,好一个钟离!”
这场戏,俨然就是他们自导自演的,而目的……楼霄心中自是有数。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出动如此多的高手,他们却还是有去无回,若非这中间出了什么问题,便是……至始至终,都不过是楼宁玉和钟离设计好的一切!
“王爷,不好了!”这时,楼二急匆匆的进门,面色惊慌道:“楼宁玉在皇陵中搜到陛下的遗诏!”
“你说什么?”楼霄沉下嗓音,面色极暗:“哪里来的遗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