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话的时候,司言俨然并不知道苏子衿所想,只是他所具备的常识便是如此,但凡男子间有矛盾,大抵都是打一架作数,可苏子衿是女子,更重要的是,她是他的心上人,他如何会与她打斗?
所以思来想去,司言便深以为,只要让苏子衿发泄一番,出了气也就自然无碍,虽男女不同,可在他看来,大抵原理的想通的。
只是,司言到底不知道,女子之间,但凡涉及到打斗的,基本上便只是愈发的糟糕下去,怎么可能还会出了气便作罢了?
错愕的看向司言,便见苏子衿皱眉道:“阿言,我难道就是那等子暴力之人?非要对你动手不可?”
也不知是司言表达有误,还是苏子衿现下情绪不对,莫名的一出口,便是如此一句,听得司言心下‘咯噔’一声,虽面无表情,可下一刻便立即道:“子衿,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若是能够解气……其实我并不是以为你是什么暴力之人……我……”
越是解释,司言便愈发觉得自己无措至极,说出来的话也完全与他心中所想不同……他委实不知如何讨女子欢心,如今瞧着苏子衿不悦的样子,他心下更是懊悔不已,那张清贵的脸容有一瞬间慌乱之色划过,虽不甚明显,却是被苏子衿捕捉到了。
瞧着司言这般模样,苏子衿心下诧异起来,这样‘笨拙’的司言,她确实不曾见过,可不知为何,瞧着他这般不会哄女子欢心的模样,她心中所有的郁气,也在一瞬间,便烟消云散了去。
抿起唇角,苏子衿故作不悦道:“那么,不是我的问题,便是你了?”
见苏子衿如此问,司言想也没有想,便点了点头,道:“我的问题。”
这般说着,他脸上便难得的露出了几分正经的神色,看的苏子衿心下一乐,脸上的严肃也在刹那便绷不住了。
下一刻,便听她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一瞬间眉眼生辉,甚是好看。
司言一愣,心下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可瞧着苏子衿展颜笑了,自是松了几分。
“我原谅你一次,可你下次不许再如此……”这时候,苏子衿收回自己的手,低声道:“不过还是要罚你三天不许进屋。”
这话一出,司言眸底便是有愉悦之意浮现,可转念一想……三日不准进屋,不就意味着,三日不能碰她?
这样一想,司言便不由蹙起了眉头,秀美如谪仙的脸容微微靠近苏子衿,就听他道:“子衿,三日……会不会有些残忍?”
原本前两日忙于‘惊喜’,他已然有些惦念苏子衿的很,若是再加上三日……整整五日,委实挠人的紧。
苏子衿闻言,眉眼一挑,便道:“那就五日?”
“子衿……”司言心下有些紧张,知道自己若是再说,她定要再加上几日,于是抿了抿薄唇,他便道:“三日便三日,我保证三日不进屋子。”
这般一说,司言眸底便有深邃之色一闪而过,苏子衿没有瞧见,心下还以为这厮如此好说话,点了点头,她便道:“那我去歇息了,你……好生找个地方睡上一夜罢。”
说着,苏子衿忍不住便攒出一个笑来,那犹如‘奸计得逞’的小狐狸模样,委实看的司言心下一动,不待苏子衿离开,他便搂住她的纤腰,往自己身上一拉。苏子衿被这般一拉,毫无预兆的便朝着司言身上靠去,然而下一刻,就见司言低下头,薄凉的唇含住了她的红唇,一阵酥麻的感觉,立即便涌了上来。
“阿言……”苏子衿脸色染上红霞,忍不住伸手去推司言,只是她这方一动,司言却是乘机伸出了舌,一瞬间,灵巧的舌尖长驱直入,瞬间掠夺了苏子衿仅存的理智。
月色皎洁,秀美绝伦的清冷男子拥着那绝色姿容的女子,情深撩人,惊的那原本打算来看看究竟的青茗等人,面红耳赤的便退了出去。
……
……
清风朗朗,旭日东升。
这天一大早,孟璇玑便命人做了点心,领着婢女便只身前往校场。
马车一路前行,直到抵达校场的时候,她才在婢女的搀扶下,很快下了马车。看了眼满是布衣士兵的校场,孟璇玑的美眸中,有一瞬间划过嫌弃之色。
这时,身边的婢女欢儿眸子一亮,便兴奋道:“小姐,大少爷在那儿呢!”
孟璇玑一愣,随即便顺着欢儿说的方向,转而看去,便见校场的左前方,孟艺身着赤黑色的劲装,英姿飒爽,很是俊朗。
眼中浮现一抹喜色,就见孟璇玑道:“快,咱们去找哥哥!”
说着,孟璇玑便提起裙摆,满脸笑意的朝着孟艺的方向而去。
那一头,孟艺正训练着新兵,那双鹰眸尤为犀利,唬的在场的新兵,皆是不敢松懈。
只是,习武之人通常耳力极好,一听到有脚步声朝着自己的方向而来,孟艺便下意识的朝着那方向看去,只见不远处,有少女一袭粉色衣裙,矜贵而又清丽,朝着他缓缓走来。
“幺妹?”心下一愣,随即孟艺脸上漫过宠爱之色,吩咐了几句,他很快便朝着孟璇玑的方向跑去。
直到抵达孟璇玑的面前,孟艺才停下步子,满眼皆是宠溺,道:“幺妹怎的一大清早来这校场?莫不是想哥哥了?”
说着,孟艺怜爱的伸出手,自然而然的理了理孟璇玑的发梢,瞧的在场的一众人,皆是夸赞孟家兄妹感情甚笃。
孟璇玑见孟艺如此,倒也没有躲开,只习以为然那般,径直自怀中取出一方手帕,温柔的为孟艺擦了擦额角的汗珠,嗔怪道:“我若是不来找哥哥,哥哥是不是也不打算回去看我了?”
孟艺自从晋升骁骑校尉以来,好些日子都是不着家的,从前两兄妹还时常能够见上一面,如今却是好几日才能见到。
孟艺叹了口气,凝眸道:“幺妹,你这难不成是在怪哥哥?”
说着,也不待孟璇玑回复,他便继续道:“幺妹,哥哥如今堪堪当上骁骑校尉,总不能时常往家中跑,虽哥哥心中惦念你的紧,可将军这儿管得严,委实很难脱身。”
“我没有责怪哥哥。”孟璇玑闻言,却是难得的体贴起来,只一副伤心的模样,说道:“我自幼与哥哥最是要好,哥哥如今整日忙碌,我心中不仅惦念,还有担忧……最怕哥哥吃不饱,穿不暖,没的委屈了自己。”
如此的孟璇玑,看的孟艺心中一疼,下意识便摸了摸她的脑袋,温言软语道:“哥哥知道妹妹疼惜哥哥,心中很是开怀。等到忙过了这阵子,哥哥就带你去普陀寺上香,顺便散散心,如何?”
孟艺和孟璇玑之间的兄妹感情,看的一旁的婢女欢儿甚是感怀,只道整个孟府里头,要数大公子和自家小姐兄妹情深了,还有那三小姐……女相孟瑶,也是与自家小姐关系不错。
这一头,孟璇玑闻言,却是重新露出了笑颜,不待孟艺说话,她便道:“哥哥,妹妹今日让人做了点点心带来……想要看着哥哥吃完。”
说着,孟璇玑看了眼身后的欢儿,示意她将点心拿上前来。
欢儿会意,便立即提了篮子,送到孟璇玑的手边,与此同时,孟璇玑亦是接过篮子,缓缓掀开其中一角,笑的天真烂漫:“我记得哥哥最是喜欢吃芙蓉酥了,所以便特意让人做了芙蓉酥带来。”
瞧着如此温柔体贴,又可人的妹妹,孟艺便是再忙,也舍不得让她失了兴致,看了眼身后依旧练着的新兵,孟艺俊朗的脸上浮现一抹笑容来:“好,幺妹既是想看哥哥吃完,咱们便到一边儿去,哥哥也算是好好歇息一会儿。”
说着,孟艺伸手拿过孟璇玑手上的篮子,似乎是怕她累了一般,那股子体贴的劲儿,委实叫人赞赏。
孟璇玑倒也没有推脱,自家兄妹,早已习惯了这等子行为,点了点头,她便领着欢儿,很快随着孟艺到了一旁的草垛之下。
两人找到一处干净的角落,缓缓坐了下来,孟璇玑不着痕迹的看了眼欢儿,示意她去外头守着,欢儿心下明白,便识趣的退下了。
这时候,孟璇玑打开篮子,从里头取了一块糕点来,递到孟艺的面前,道:“哥哥,吃。”
孟艺爽朗一笑,便径直接过孟璇玑递来的芙蓉酥,瞧着很是开怀的便吃完了一块。
紧接着,他兀自拿了篮中的第二块,一边又问道:“幺妹近日在家中,可还是过的不错?”
孟艺和孟璇玑,同父异母,孟璇玑的母亲闵氏是御使大夫孟伏的嫡妻,而孟艺,则是外室的孩子。当年孟伏在机缘巧合之下,将苏子衿误认为是自己的孩子,后来有一天孟艺和他那个作为外室的娘找上了门,这才让孟艺认祖归宗了。
只是那时候,孟艺的娘已是染了重病,因为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才不得不将孟艺送回孟家。那女子在孟府大抵过了一两个月的好日子,便重病不治,香消玉殒了。而孟璇玑的母亲闵氏却是个聪明的女人,因着府中没有男嗣,孟伏又极为看重孟艺,她便忍着心中一口气,将孟艺带到了自己的身边抚养,这样一来,孟艺的身份,也顺理成章的成了嫡子。
那时候孟璇玑还很小,孟艺又正是天真,两兄妹一处玩耍,久而久之,便关系极好。这一点倒也是让闵氏深觉安慰,她心下知道将来整个孟府都要交给孟艺,便也就对孟艺很好,如此一番下来,孟艺自是对她这个嫡母,孝顺有加。
原本现下孟艺不过是寻常关心问话罢了,但这话一出,便见孟璇玑吸了吸鼻子,一副强颜欢笑的模样,低声道:“有娘在,我又如何会不好呢?只是……其实也没什么。”
说到这里,孟璇玑抬眼看了下孟艺,见孟艺皱起眉头,她心下便有一丝得意泛起。
如今整个烟京最杰出的青年,便是她的哥哥,孟艺。而只要她稍稍用点计谋,哥哥便会因为怜惜她而为她出头!
见孟璇玑吞吞吐吐的模样,孟艺心下一紧,便立即拧眉道:“幺妹,可是谁人欺辱你了?告诉哥哥,哥哥一定为你出气!”
孟艺的话一出口,孟璇玑娇弱的身子便是一颤,只见她眼角有惧色浮现,便咬唇道:“没什么,哥哥还是不要问了。”
一边说,孟璇玑还一边故意摇了摇脑袋,看的孟艺心下,更是有些惊疑不定。
“妹妹,你告诉哥哥,有哥哥在,谁敢欺辱你?”孟艺放下手中的芙蓉酥,神色极为笃定。
这一幕落在孟璇玑眼底,心下便更是愉悦了起来,她微微咬着唇,楚楚可怜道:“哥哥,我……我好害怕!”
说着,孟璇玑从怀中取出一张纸条,递到孟艺面前,眸底满是惧怕之色。
孟艺一顿,便立即接过孟璇玑递来的纸条,他沉默下来,一言不发的便打开了纸条,只是,当他看到纸条中的内容时,眼底立即便迸出了骇人之色,看的一旁孟璇玑心中惊讶。
没想到一向俊朗温和的哥哥,竟是也会露出这般神色……不过她心下倒是不害怕,只觉得自己此番的选择,没有错!
好半晌,孟艺都没有说话,直到孟璇玑忍不住要出声的时候,便见孟艺偏头看她,神色极为严肃:“幺妹,这是哪里来的?”
敛了情绪,就见孟璇玑泫然欲泣,颤抖道:“哥哥,昨夜……昨夜我和几位姐姐一起到画舫上玩闹,回去的路上……忽然便有飞镖朝着我飞了过来……我那时候以为是什么人故意开玩笑,就大着胆子将这纸条打开了,只是……只是看到这里头的内容,我……我好害怕啊,哥哥!”
一边说,孟璇玑脸上的泪水便立即流了下来,看的孟艺心中疼惜不已,只伸手为她擦了些眼泪,便沉声安慰道:“妹妹莫怕,那怪物应是早就死了,如何还能威胁的了你?伤害的到你?一定是有心人故意吓唬你,你……”
然而,孟艺的话还未说完,便见孟璇玑激动起来,摇头道:“不是的,不是的,哥哥!那怪物还活着……还活着啊!我……我看见她了,青烟看见她了!那日在夜宴上……我看的清清楚楚,她杀了三姐的一个婢女,还……还对爹爹出言不逊!”
一边说,孟璇玑脸上的泪水还一边落个不停。只是,相较于方才的刻意,现下她明显是打从心底害怕的。
那日夜宴,孟艺因军营里头有事情,便没有前去了,后来楼霄专门封锁了消息,不想让东篱如此‘怯懦’的一面被百姓看到,便作了一番功夫。故而,这样一来,孟艺身处校场军营,如何能悉知朝堂上的事情?
听着孟璇玑的话,孟艺脸上不由浮现起惊骇之色,就见他站起身子,不可置信道:“幺妹,你说的可是当真?那怪物……当真没事,还出现在夜宴?”
说着,孟艺低头看向孟璇玑,沉眸道:“幺妹,你先不要着急,慢慢说清楚。”
孟璇玑见孟艺的反应如此大,心下更是有了几分把握,想了想,她便点了点头,缓缓将苏子衿就是孟青丝的事情,包括她昨夜听到的司言的事情,统统告诉了孟艺。
等到她说完,孟艺便沉默了下来,只是下一刻,便听孟艺忽然道:“幺妹,我们必须要先杀了她,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说这话的时候,孟艺脸上所有的爽朗和明亮,都消失殆尽,仅剩的只是狠辣与杀机,那鹰眸中盛满的戾气,看的孟璇玑一吓,不过,孟艺的话却是孟璇玑正想听到的,心下升起一丝喜色,却见孟璇玑咬了咬唇,惊疑不定道:“可是哥哥……那司言如此厉害,我们……我们当真可以做到吗?”
孟璇玑怕的,其实不止是苏子衿,还是司言的势力,她昨夜惊慌之下,回去后便让人打听了司言的为人,得到的答复,竟是更让她畏惧,手握重兵、权势滔天……光是一个司言,便是让人疲于应对,再加上苏子衿背后的战王府……苏子衿本人的可怖……如此权势与手段,让她如何下手?
孟艺闻言,却是没有慌乱,只见他眯了眯眼睛,勾起一抹冷笑来:“现在可是在我们东篱的土地,任凭司言如何权势滔天,如何兵权惊人,也是要任人宰割的!”
异国他乡,即便他如何厉害,也不过是拔了牙的老虎,不足为惧!
看着孟艺眼底的杀意与志在必得的自信,孟璇玑心下总算舒了一口气,她自小知道自己这个哥哥是个厉害的,只要有她哥哥在……一定,一定可以杀了苏子衿这贱人,让她永世不得超生!
……
……
三月二十九,烟京花灯节正式拉开序幕。烟京的花灯节,堪比各国七夕,大都是有情人之间相互馈赠,倒是极为盛大。
彼时夜色正浓,四处明灯璀璨,好不热闹。
篱河边上,有好几辆画舫停泊,那精致而奢华的画舫上,早已有歌姬舞女伺候在上头,与此同时,更是陆陆续续有翩翩佳公子打扮贵气,踏上了那画舫。
如此夜色,孟瑶领着婢女,兀自来到了篱河边观赏。
烟京是个繁华却暗潮涌动的地方,可这股暗潮,永远不能搬到明面上去。烟京百姓多通情而爱好诗歌,再加上多年战乱的阴霾,造就了此处的特殊国情。
这几年下来,烟京基本上没有发生过什么刺客、或者追杀一事。在这繁盛的都城之内,但凡发生腥风血雨,都与权力之争分不开干系,尤其是朝堂争夺,更是极为明显。故而,一旦烟京城内发生类似于锦都的那等子刺杀、暗杀事件,烟京的百姓便会群起而攻之,势必找到那毒瘤的大臣,万人奏请,株连九族!
如此敏感而多思的百姓,当真成了水流,载舟覆舟,不过一夕之间。这大抵是因为烟京委实是个文化大国,百姓一众,倒也算团结一致,尤其是皇城脚下的人们,更是懂得如何造势。
而这般的势态,便是出自右相钟离之手,当年钟离之所以被封做丞相,之所以被文宣帝看重有加,便是因为钟离奏请帝王,并得到准许,于两年之内,游说整个烟京百姓,齐力抵制纷乱。
如此千古举动,一旦成功,便是百世不衰的。因此,这些年来,上到帝王,下到臣子百姓,皆是依着章法来行事,如若有出现屠戮之人,百姓自是不会就此罢休,如此一来,但凡要追究罪责的,在烟京都是要讲究真凭实据,这也又间接导致了,楼霄不敢轻易篡位。
上有钟离牵制,下有百姓监视,如此严密的举措,委实很难废了楼兰,一举称帝!
烟京的安稳,直接便让孟瑶一类官员,安心出行了,即便是苏子衿来到烟京,她也一如既往,不曾多加过人手。而同样的,苏子衿在东篱、甚至是在来的路上,她会派人刺杀,可苏子衿一旦踏入烟京的土地,不在万不得已,她不会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