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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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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青毓点了点头,似笑非笑的问道:“那些女孩子们呢?你和杨嬷嬷没有阳奉阴违罢?”

“呦,瞧姑娘这话说的。”冯老三急忙躬身辩解道:“小人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违背姑娘的意愿。更何况还牵连姑娘的清誉。谁不知道如今姑娘可是梁国公府的人,咱们便是为了姑娘为了梁国公府,也不敢做出出格的事情。那些女孩子们都守在家里头,本本分分的跟着记账做生意。小人可是连大门儿都不叫她们卖的。”

“现如今生意好了,杨嬷嬷还在扬州开了一间绣坊,只叫姑娘们都在家里做针线呢!”

霍青毓便笑道:“我不过是随口一问,你怎么慌脚鸡似的。”

冯老三只好点头哈腰的赔笑。

霍青毓一时出了镜花缘,便在街上随意闲逛。

她当初刚进京时也这么闲逛来着。只是那会子心里悬着家人父母,整个人凄风苦雨的,看什么都寥落败兴,如今兴致倒好,看着满街上叫卖的人,心里也觉着热闹。

兜兜转转又到了当日听书的酒楼。霍青毓心情正好,便在门前勒马,迟着马鞭子进了大堂。说书人正在台上讲述辽东大捷,齐国公父子大破胡人大军,虏获大单于之子,不日即将班师回朝的故事。

说到精彩处,大堂内的宾客更是忍不住拍手叫好。

霍青毓随意找了张靠里的桌子坐下,肩上搭着抹布的店小二立刻上前。霍青毓随意点了些吃食酒菜,一边吃酒,一边听书。那说书人的声音铿镪顿挫,叫人听得也是热血沸腾,只见一位身穿长衫的读书人猛地一拍桌子,起身说道:“圣人云家国天下,历来文死谏武死战,本就是为人臣子之幸事。如今天下安定,四海升平,我等文人想要出仕为官,为天下苍生谋福,唯有科举一途。怎奈朝中舞弊横行,视朝廷举才为儿戏。私相授受泄露考题,如此不公允之事,却有官官相护企图大而化小不了了之,还要诬陷户部给事中胡大人是信口开河,污蔑朝廷命官,为我等请命仗义执言的胡大人要被押入大牢,泄露考题的张敬之和冯佑安却能官复原职金榜题名,敢问众人,这朝廷可还有公允可言?”

一席话激的群情激奋,很有些落地的举子纷纷附议,慷慨激昂义愤填膺,恨不得把今年春闱黑出花来,听得霍青毓莞尔摇头,心中暗骂一句狗屁不通。

没想到她这番摇头慨叹却看在旁人眼中,最先站起身来表示愤慨的读书人冷眼问道:“这位兄台面露不屑,可是不赞同我等之言?”

霍青毓回过神来,发现堂中许多落地举子都对自己怒目而视,不免笑道:“我是一介粗人,不太懂得你们那些八股文章。不过朝廷取才,除了要考校诗词文章,更看重官员的操守品质。如今春闱一案尚在查办之中,还没有个水落石出,也就是案情未明。连刑部官员和大理寺共同查办都未能确定的案子,尔等却在这里言之凿凿,恣意污蔑朝廷命官私相授受,污蔑朝廷科举不公,想是诸位竟比许多经验丰富的朝廷大员都厉害,只凭想象,就能知道谁对谁错,谁黑谁白,谁能给旁人定罪!若是将来有朝一日有幸为官,估计尔等堂上办案时,也是这么理所当然只凭喜好不问证据?”

“若果真是如此,那朝廷没选你们这些落地举子为官就对了。如若不然,有这么些不分青红皂白只知臆想的书生为父母官,遭殃的还不是各地百姓?”

一席话说得很多人哑口无言,那最先开口挑衅的落地举子却是恼羞成怒的冷笑道:“你这才是信口胡言,替贪官狡辩才是。我只问你,倘若张敬之没有私相授受泄露考题,为什么冯佑安几人会在春闱之后大肆宣扬自己必定高中,还以重金贿赂张敬之?这可是很多举子亲眼所见,难道也是我们污蔑他不成?”

“我记得前朝有位状元金榜题名,消息传到家乡的时候,他的好友正在酒肆喝酒。闻听喜讯,朗声大笑,只说三年之后我必为状元。时人闻听此言皆以狂生论之。等到三年之后春闱开考,那狂生果然金榜题名高中状元。一时传为佳话。照你这么说,那狂生也是提前三年贿赂了考官不成?”

“至于重金贿赂一事更是牵强可笑。据我说知,尔等举子进京赶考,很多人都会拿着自己的文章诗词地方土仪拜访朝中大员,以期混个脸熟,难道说这样的做法也都是贿赂?照你们这么说,我看朝廷干脆明令禁止,不许举子在科考之前拜访官员,否则便以贿赂考官营私舞弊之罪论处!只不知道这条律例倘若真的颁布,尔等中间又有多少人是真正清白的?”

霍青毓的话犀利刻薄,只把人的脸皮狠狠揭下来。看着众人讪讪不服的模样,霍青毓也是百无聊赖,起身说道:“古人云锥立囊中,脱颖而出,真正有才学之人,便如凤栖梧桐,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荷塘里的青蛙也喜欢呱呱乱叫,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比凤凰非得还高!”

至少在她上辈子死之前,冯佑安的才学已经传遍天下,倒是这些蹦蹦哒哒汲汲营营的落地举子,她一个也没听过。可见是非公允,百姓心中也是自有公论。

“鄙人浅见,只觉着真有才学之人,便如那有孕之妇人,早晚能显露出来,遮都遮不住。就怕有些人脑袋空空,却想着浑水摸鱼得些便利,非要踩着别人的脑袋才能显得自己站得高看得远。你们非要说张大人得重金贿赂泄露考题,就算是真的,可此事牵扯的也不过是冯佑安和江浙一位考生,本届春闱一共取中了两百一十八名进士,就算是刨除这两人不算,还有两百一十六名。难道说这两百一十六名考生全都得了考题不成?或者把你们春闱时的诗词文章全都默写出来让大家看看,究竟是你们的文章花团锦簇鞭辟入里到所有考官瞎了眼,还是说你们的文章本就狗屁不通?名落孙山也是理所应当?”

“我就烦你们这些穷酸书生叽叽歪歪的。自己不如人不肯承认,永远都是别人用了旁门左道才能比你强。也不知道那些春闱高中的本届举子是不是都这么好性儿,倘若换了我,好容易得到的功名却被一群失败者如此污蔑,我可咽不下这口气。非得一个个找上门去。不就是比诗词文章么,那就好生比一比,看看谁是真材实料,谁是腹内草莽,这不就一目了然了?”

霍青毓在酒楼里面舌战群儒,极尽冷嘲热讽,之后便不管不顾扬长而去。

却不知道她这一番话也激起了许多读书人的浩然义气。这些人大多是本届科举入闱之士,十年寒窗苦读,原本金榜题名合该高高兴兴地,却横生枝节闹了这么一遭春闱舞弊案,弄得所有人都硬气不起来。整日里听着那些落地之士的冷嘲热讽,心里憋屈的敢怒不敢言。

如今听了霍青毓一番话,登时茅塞顿开一般。只见一位士子落落大方的走到那蹦跶最欢的落地举子面前,作揖道:“在下王梦斋,本届春闱二甲第六名,才识浅薄,却爱惜羽毛,想与兄台讨教一番……”

“在下周岐山,向兄台讨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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