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张元正拿着广东银校开出的介绍信准备到主楼二楼的人秘股报到，上楼时看到墙上贴着一张大字报，他仰起头一口气把它看完：

质问“第一副行长”吴金欢

我们大家都知道，我们银行有三个副行长，第一副行长吴金欢，另两个副行长是刘焕国和马士元。

我们想问的是，好像上头叫副行长刘焕国主持人民银行的全面工作，你何来第一副行长之谓？吴金欢常年拳头打过壁，行使行长的权力，请问谁给你权了？谁任命你当行长了？再往前说，谁任命你当副行长了？

同志们！我们要擦亮革命眼睛，站稳阶级立场，不要跟着篡权者、野心家吴金欢瞎起哄！

吴金欢：请你读读书——“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我们还要正告你：你若不收手，将悔之晚矣！我们一定会将你扫进历史垃圾堆！

镇平县人民银行革命群众

1979年12月1日

张元正看完后，思考道：“我现在要找的正是吴金欢股长，他曾经和我父亲一起出差广州，那时我们见过面，人倒是很开朗的。怎么被人说成是‘第一副行长’呢？”

他边想边上楼，很快找到了人秘股办公室，吴金欢见到他，首先说道：“小张，回来了？昨晚很晚才到？”

张元正说：“吴股长好！我是昨晚八点钟到的，现在来报到，我来接受您领导了。”

吴金欢快人快语地说：“好说。我们这个行刚刚分出去几十个人到农业银行，剩下十来个老同子，就像《沙家浜》里胡传魁讲的：‘只有十几个人、七八条枪。’哈哈哈，你回来正好派上用场。你的工作嘛，我和行长已经安排好了，当信贷员，先锻炼一下。住房嘛，倒是有点问题，农业银行不是分家了吗，但还是占了我们不少房子，一时半会搬不出去。你就委屈一下，我们将原来的杂间重新粉刷了一下，先对付着。”

张元正说：“没关系，能住就好。”

“那好。”吴金欢说：“等会儿，你先去见一下马行长吧！现在是他主持工作。”

张元正点头退出了人秘股，来到副行长马士元的办公室，看着比自己父亲的年龄稍大点的马行长，谦恭地说：“马行长，我是张昭新的儿子，今天来向您报到了！请你多关照。”

马士元像一个慈祥的长者，很温和地看着张元正说话，待他介绍完后，不紧不慢地问道：“你在学校学的是什么专业？”

张元正回答说：“我们学校这届学生是恢复高考后的第一届，在我之前有两届工农兵学员。刚恢复这届只一个班，学的是综合的，叫做‘银行班’，除了公共理论课，像那农村金融、信用社业务、工商信贷、银行会计等都学了，也到佛山地区实习过。现在就是扎下来实干了，在干中学，干中进步。”

马士元很满意他的回答，说道：“你先在信贷股搞信贷，具体的工作安排找陈天一股长。信贷股有两个股长，陈股长负总责，还一个刚提拔的赖股长是中年人，应该好相处。对了，我们刚刚招进的20个人中，准备把林小军安排到信贷股，暂时是两个官带两个兵。”

张元正回答说：“谢谢行长关照。”

马士元又说：“你是团员吧？”

张元正回答后，他又说：“现在行里年轻人多了，团员多，要组织起来。这方面，听说你是当过书记的，要带头，我看改天开个团员大会，把团支部选出来，盘活支行的青年工作。”

“好！行长，要是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到信贷股报到去？”张元正征求意见说。

“你去吧！”马士元平静地说。

……

张元正到了县银行后，恰逢银行招了20多个新员工，那么多青年人突然聚在一块，自然十分热闹，而他父亲的老同事们也对他表现出很热情的样子。

起初，张元正对此很感激。

他的父亲则比较冷静，对张元正说：“你在我呆过的单位开展工作有利有弊，很可能会把我的对立面转变为你的对立面。建国后，在你之前，镇平只有两个银行学校的毕业生，一个是刘行长，他24岁就当了副行长到现在。另一个是早年当了行长后被打成右派刚复出的黄同志，他和我一起办公。你回来后，可能什么看法都会有的。”

张元正听罢，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脸上立马晴转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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