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老立威】
临近十二月,处于南方地区的s市,温度比北方还是要高一些的。
一早,程老照规矩出去遛弯散步,回来后就一头扎进了书房。大概九点多钟的时候,管家老杨进来送了杯红茶,而一直在书桌前练字的程老爷子,这时放下了笔,结果老杨递来的毛巾,擦了擦手,才把脸上的眼睛给摘下来,呷着红茶,淡声道:“这外头,怎么那么吵啊!”
“是景家的亲戚,您认识,姓……舒。”
犹豫着吐出那个姓,老杨微垂眉梢,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而这温和恭谦的语速,到和平日里一样,不疾不徐且有板有眼,丝毫没有因为自己的情绪,而受到影响。
“是老头,还是他儿子?”微微眯着眼睛,程老爷子泰然的品着茶,似乎沉浸在这茶香之中,并没有因为姓舒的老鼠,而坏了品茗的好兴致。
“两个,两个都在,说是要来做客,但因为您今儿的时间都安排满了,我就让小鹏把这事儿给拒绝了!”
老管家跟在程老爷子身边时间救了,不用程老爷子交代,有些事儿他也知道该怎么办,而且办的漂亮,办的让人挑不出个错儿来寻事儿。只不过,今儿遇见的这对父子太难缠,那脸皮厚的跟地壳似的,好说歹说,还死皮赖脸的不走。尤其是那个小的,一个劲儿的蹿腾着那个老的,说什么要来给妹妹讨公道,还说程家欺人太甚……没办法,老管家虽然也不喜欢这家人,但这事儿必须要让主人家开口才能哄人滚蛋。所以,只有让儿子杨鹏先拦住舒家的一老一少,在这事儿进来给程老送杯茶。
程老很是了解,拿着杯子,微微转了转,目光凝视着杯子晶莹剔透的瓷骨,嘴角翘起一丝笑纹,缓缓开口:“原来,这杯茶是这个意思啊!”
不紧不慢的语速,浸透温儒,亦如老者通身气派,优雅高贵,仿佛西方绅士那样,让人连心气都跟着平和了。他抬眸,放下杯子,深深地看向老管家,嘴角勾着一抹狐狸似的狡黠。随即勾了勾手指,让老杨把耳朵凑了过来,并在他耳畔低语一阵。
老杨听后,浑浊沧桑的眸子,闪过一抹光影,亮了起来。
他深深地看了眼面前优雅温儒的老人,立刻点头:“是,我这就去办!”
很快,老管家带着颗略显激动的心情,从书房出来,并让随行的佣人,准备了快牌子,在上头提了行字,这才带着那名佣人,快步走近门口。
门前,一老一少都穿的一身名牌,腕上带着名表,但那骨子里的气质,愣是一眼就能感觉到,这两人与这大院的格格不入。
“你就是程老爷子?”方才还在闹腾的中年男子,忽然两眼冒光的朝着老杨身边凑了过来,眼神略带鄙夷的凑向阻拦他们的警卫员杨鹏身上,嘴里还不停的说着些不知高低的话:“哎呦,我说程伯父啊,你家佣人怎么这么招呼客人啊,一点礼貌都没有,你可要好好管管他们,怎么说我们也都是有身份的人……”
“劳驾,让让!”老管家面上不动声色的瞥了眼舒老头的儿子,就从神色倨傲的舒儿子的身边走过,伸手轻轻的掸了下被他碰过的袖管。随即,老杨抬眼,朝自己儿子身上看了眼,再度开口却是对身边的佣人:“把牌子挂上,大门关了,再把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轰出去。若不走,小鹏,去后院把狗全放了!”
“是!”两人一点头,立刻去办。
舒家的一老一少,却还傻愣愣的站在门口,大概都没想到面前这老头会丝毫不给情面吧!
而当他们看清门旁挂上的牌子后,舒儿子忍不住了,两眼怒视着那个牌子,眼珠子瞪得老大,仿佛要把那块牌子给吃了似的。一滞,他的眼神又飞快的落在了那老人的身上,眼神中扬起了一抹怒不可解的火光。
“嘿,我说程老头,你别给脸不要脸啊!好歹我们是客人——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到了程家的地盘上,就要按程家的规矩来。”老杨轻蔑的瞥向眼前这对父子,嘴角勾起一抹讥诮,声音却依旧平缓,但那平缓中总是流露出一种令人信服的气势:“不好意思,程老先生没空理会你们,即便你们在这儿等上一天,他也不会见你们。当然,如果你们死赖着不走,我也奈何不了你们。只不过,程家八年前定了个规矩,畜生与舒少琼全家人——禁止入内!不过,若是你们非要往里再踏一步,那么抱歉,我只有把你们当作是贼或抢到,放狗处理你们了。”
平静的笑了笑,老管家伸手敲了下门边挂起的木牌,上头清楚的写着——舒少琼全家人与狗,不得入内!
舒儿子盯着老管家,原本就有些僵硬的面部,在他愤然的怒焰下,变得更为狰狞。
“你——”
“住口!”舒老头倒是识时务,适时地拦住了儿子。他深深地看了眼与他对峙的老管家,心下暗道:这人在程家的地位,一定不低,不能得罪。指不定是程老头的心腹,若是得罪了,铁定没好果子。看来,这计划要暂且搁一搁,从长计议。
“爸,他们程家人明摆着欺负咱们,你还装哑巴吃哑巴亏不成!”
舒儿子不服气的大叫一声,而这时,一阵犬吠赛过一声的从远处传了过来。而眼前的舒老头不但没有被儿子挑起怒气,反而还转脸横了眼不成器的儿子,就有转向了老管家,陪了声不是,并道:“这位先生,我知道我们来的唐突,实属不该。这就不打扰了,但还烦请先生,代为转告程老爷子,就说舒少琼打扰了,实在对不起,他日必定会登门谢罪——”
“谢罪就免了,程家没有人想见你,舒先生以后别自讨没趣就是了。请吧,不要再程家大宅跟前儿逗留,以免被人见了误会,那可就不太好了!”话里有话的暗示了一番,管家老杨朝牵着狗站在门口的儿子递了个眼色,就带着佣人转身离开了。
望着那远去的背影,还从没说过这种脸色的舒儿子,特别不是滋味,张口就要骂。但他老子比他聪明多了,一巴掌拍在了舒儿子的后背上,拿一下重的别说说话了,差点没咳出口血来,就不错了!
“咳咳咳——”拍着胸口顺着气儿,不明道理的舒家儿子,还是一脸的要找人寻仇的样子,张嘴就冲他爸喊:“爸,你怎么这时候打退堂鼓啊!不就几条狗吗,冲进去不就成了?我倒要看看,他程家那个老不死的,是有多傲气,连亲家都要往门外面赶!”
他这话,明摆着是讲给牵着几条血统优良的猎犬,站在大门口,和他对峙的杨鹏听的。但杨鹏始终不为所动,别说流露出定点的怯意,不给他摆脸色看,已经算是对得住他的了!
而相比儿子要沉稳,也更有城府的舒老头舒少琼,就那么深深地看了眼杨鹏,朝他微微颔首,转即抓住了儿子就拖着他离开。
“给我走!”
“爸,咱不怕他!爸,你忘了我们……唔唔——”
不等儿子把话说完,舒老伸手一把捂住了儿子的嘴,拖着他上了车。
等车子开出去一节后,他才放开了儿子的嘴,气哼哼的骂了句:“不成气候的东西!”
“爸,我又哪里不成器了?这次是你装孙子跑了的,我可是要往上冲的,是你拦着我……”舒儿子不服,还要争辩,却被老子直接打断了话茬。
“往上冲?”舒老头冷眼看着儿子,几欲焚火的眼中,染着一层薄薄的怒气,有点儿恨铁不成钢的无奈。而这一刻,他终于可以将刚才满腔的怒火,都给发泄出来了,于是一股脑的道:“你以为我不气吗?但凡是,都像你这样横着来是没用的。你知不知道,刚才要不是我拦着你,你早被那几条狗给撕了——到时候,人家扣你个倒去机密的帽子,让你死了都还要往你身上补上几个窟窿,再扣盆子屎在你头上,你信不信!”
“不可能,他们程家……”
“就因为人家是程家,你惹不起,我才要提醒你,不要和程家硬碰硬。你倒好,一上来就给我耍横的,这下好了,把程家人给彻底得罪光了,我看你以后还能怎么办!”咬紧牙关,一想到程家老头子把他舒少琼和畜生相提并论,他这怒气就不打一处来,但理智却咬紧了那根弦,让自己不去妄动的分析着每个步骤。
“那又怎么样,他们程家祖上可是出过盖国旗的,不可能那么无法无天吧!难不成,他们手眼通天?!”舒儿子明显不屑,觉得老子顾虑的太多,又喜欢揽权,把他限制在一个小圈子里,让他活在他的阴影和监视下,很痛苦。但他明显没有他老子的那股子精明,虽说有股子冲劲,却全然不知到,外界盘根错节的危险。
通俗点来说,这娃就是个养在金丝罐子里的土鳖。
“哼,愚蠢!我和你说过多少遍,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程家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光一个盖国旗的将军的荣耀,支撑不了他百年的基业,更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让众多世家对他恭恭敬敬——”瞥了眼儿子,舒老头皱了下眉头,寻思着说:“就说我们这次要对付的景煊的媳妇,她本身到不可怕,可怕的是她的家人。她的三个兄长,你都知道,本事可是一个赛过一个。而她母亲家里更是了得,黑道白道,政、军、商,甚至娱乐圈和艺术界,都有所涉猎。如此,就算不是不是手眼通天,但也差不离了吧!”
“哦?爸,你怎么现在才把这事儿告诉我啊!”
“和你说有用吗?!我们连第一步的行动都没走得通,就更别提程爱瑜了!我看啊,我还是一次性找景扬那小子多要点儿,你呢,老实本分的学着做点儿生意,以后要是我不在了,你好歹也能吃顿饱饭,不会被饿死。”
舒老头有点泄气的说了沮丧气话,但这话对舒家这种靠景家生存的寄生虫来说,算是“励志”的了!
但养尊处优,靠别人接济惯了的舒儿子,怎么舍得景家这块大肉?立刻跳起来反对道:“爸,你说什么丧气话呢!我跟你说,这事儿没完,咱不能让程家人那么羞辱了,还不挖他们点肉下来。就那个什么程什么鱼的小妮子,若真像你了解的那样,那就很好搞定了。咱们这就过去找她,亮出咱们的身份来——我还不信了,她一个在温室里,被程家人捧在手心里,疼着长大的孩子,能见过什么世面。你不也说过吗,八年前,咱们那么对待她,她屁都没吭一个?现在,指不定,还是那么软弱无能的任由欺负,出了事儿就让哥哥出面解决的娇娇女呢!”
拍着胸脯作担保的舒家儿子,仰着下巴,大大咧咧的说着自己的设想,全然没有注意到,前座开车的司机,在这时,微微压了下帽檐,掩去眼眸中闪过的一抹轻蔑与嘲弄。
心道:程爱瑜是娇,但却是天之骄女的骄。至于软弱无能任由欺负,这些词语,应该是形容外太空的程爱瑜的吧,反正和他家大小姐,绝无瓜葛!
正是靠着儿子的话的舒老头,也没有注意到前座的司机。他只是摸了摸下巴,垂眸看着自己的膝盖暗暗梳理着自己的思绪。
过了好一会儿的功夫,他忽然开口,转向儿子:“你说的有道理,那你准备怎么办?”
“改变计划,把巴结程家改为针对程爱瑜!”没给父亲思考的机会,这次舒儿子话音刚落,就对正开着车,送他们去宾馆的司机说:“喂,开车的,改变路线,去b市!”转身,他在父亲犹豫不决的档口,又怂恿道:“爸,你就别犹豫了,这机会千载难逢,不去白不去。对了,我记得程家那丫头是在那儿办公的来着?哦,和晚妹一个地儿,叫什么,什么环球新闻——对,就就去哪儿!”
……
车子一路疾驰,从s市赶往四九城。
等抵达的时候,正赶上四九城霓虹闪烁,散发出夜生活的暧昧的气息。
下了班的程爱瑜,在接到守在印刷厂的秦狩,打来的电话后,总算是可以放心的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而在这时,她接到了家里的电话,是管家老杨打来的,照例的一同寒暄后,进入正题。
老管家将今儿早上发生的事儿,和程爱瑜说了遍。因为程爱瑜事先知道,倒也不觉得诧异,只是有点好奇,这齐默勋到底和舒家有着什么样的渊源,他这样帮着她,索求的又是什么呢?
“丫头啊,你现在是两个人,不比从前,千万别大意,出门万事都带着保镖。我寻思着,舒家的人都不是善茬,别回头在我们这边撞了墙,就找你报复!”
程爱瑜娇笑道:“杨爷爷,你放心吧,我会小心的。对了,如果这些话是爷爷让你跟我说的,你就在帮我带句给他,就说,他孙女啊,刚把手头上的工作做完,打算请假休息一段时间。这不,碰巧了,闲来无事,到可以那他们这些小老鼠开开刀,逗弄逗弄——听说孕妇多动脑,还能给宝宝提前开发智力呢,比胎教还管用!”
“哧,你这丫头啊,就是为了让我们这些老头子放心。不过孩子,还是那句话,不论你要做什么,都要给自己的安全处理好。我们不要别的,只要你平安。相信,你自己也不想在经历一次八年前的事情了!”
老管家的声音落定,那边却是一阵寂静,静的骇人。
程爱瑜紧握着电话,微微闭起了眼睛,稍顿,缓缓睁开,眼中划过一抹璀璨,正如她嘴角边的微笑。她语调沉着,一字一顿的说:“八年前的事情,我不会再让他在我身上重演,不过有个人,我倒很想让她尝一尝。”
从云端跌落,把她的前程,和梦想一同摔得粉碎的绝望,她一定会让那个人,好好品尝一次的!绝对,锥心刺骨,让那人此生难忘!
放下电话,程爱瑜顺手拿了包,开门招呼着王轲等保镖下楼。上了车后,就听王轲对她汇报各方事情的进展情况,而根据这些情况,她在做一些简单调整,让王轲代为传达给执行着。接着话锋一转,程爱瑜又问:“对了,上次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景煊那边,有消息吗!”
“很抱歉,大小姐,姑爷那边没有消息,但我顺着上次留下的那条线查了过去,还真有了重大发现……”
按理说,这正常人,被打了左脸,铁定想着怎么打回去,不会伸右脸再来让人打一巴掌。但有些人,没有估计好对方的实力,太过异想天开,所以被人打了一巴掌后,换了对手,结果被揍得比上次还要惨烈!
次日上午,当程爱瑜在办公室里,和各栏目的主要负责人开会,密切关注着周年特刊的销售率攀升曲线时,楼下的前台,忽然慌慌张张的闯了进来,喘着粗气一叠声的对程爱瑜大叫着:“不好了,程主编,不好了——”
“marry,说了多少次了,别慌慌张张的在办公楼里跑来跑去,下次再这样,我真调你去销售,让你天天来回找客户,跑个够本!”被漂亮的前台小姐给撞着的人事部的负责任,很不高兴的开口。
程爱瑜淡淡的扫了她一眼,转眸看向marry,朝秦狩使了个眼色,就问道:“marry,什么事儿,你那么慌慌张张的。你喘口气再说,是谁不好了?”
“你不好了!程主编,你快出去看看吧,楼下有两人,一老一少,在大厅里嚷嚷着要见你。我和他们说了,你在开会,暂时不能见客,让他们等,但没等几分钟,他就不耐烦了,死活要进门。还有那个小的,居然……居然公然的在大厅里,调戏我!你可一定要管管啊,我不能,不能就这么平白无故的被人那么笑话啊——”说着说着,声音压了的marry居然哭了起来,还真动手抹了眼泪。
见状,程爱瑜也有点犯愁的皱起眉头道:“marry,你先别哭,说说看,来的到底是什么人,有没有预约。”
“预约是没有,但他们说,他们是你婆家人。那年轻点的还说,自己是你公公的弟弟,而那个老头则是你公公的……的父亲。”瞧着程爱瑜那似笑非笑的眼神,marry越说底气越不足,末了都有点儿不太确定,不敢说下去了。
“没有预约的人,又何必让他们等呢?”意味深长的看了眼marry,程爱瑜没有追究她的别的目的,只淡淡的问了句,“对了,他们姓什么!”
marry松了口气,但神色还是难掩慌张的说:“舒,他们说姓舒!”
“冒牌的,让他们滚蛋!我丈夫姓景,怎么会和姓舒的沾亲带故?marry,不论你存了什么样的侥幸,这种心思,以后不能再有了。”说着,程爱瑜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挥了挥手:“下去吧!”
话音还没落稳,外头一阵嘈杂,让在场之人都皱起了眉头,就连marry都难掩厌烦的皱眉。但身为前台,对付这种事儿是必须的。她抬头看了眼程爱瑜,多少存着点儿将功补过的心情,向她说了几句话,就赶紧出去应付。
会议室里,众人低声议论。
程爱瑜横眼冷冷扫过,哼了声,指节轻轻地敲了下桌面:“继续开会!”
这么四个字,比噤声符咒来的还要灵。只听程爱瑜轻呵一声,众人就立刻闭嘴,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着会议……
昨儿被程家老头侮辱,今儿又被个黄毛丫头给赏了顿闭门羹的舒家父子,心情十分不悦,尤其是舒儿子,那脸黑的不化妆都快能直接去演包晴天了!
于是,心一横,就是有一身蛮狠劲儿的舒儿子,直闯程爱瑜办公的地方。而他身边的舒老头,大概因为今儿对付的是小辈的关系,所以他本就看低了一眼,这才没有多少顾虑的,随着儿子一块儿,闯了进来,并未阻拦。
当然,这里多多少少,还有着另一层缘故——面子。
舒老头想在这儿,讨回昨儿在程家老宅丢了的面子。但他没想到,接下来的事儿,别说面子了,就连里子,都被他给丢了个干净!
在大办公室里生事儿的舒儿子,比昨儿嚣张百倍,有恃无恐。就连保安都拿他们没办法,而保安这因为程爱瑜的缘故,一个都没有上来帮忙。
好在外头的大办公室,是给记者用的,而由过半的记者,都出去跑新闻了,所以这场闹剧并不是太严重,可也影响了会议室里正在进行的会议。就连最激动人心的数据曲线攀升,都没能再让程爱瑜提起兴趣,直到听见外头传来舒儿子对marry略显**的调戏之词,本就不悦的程爱瑜,扬手摔了文件夹,豁然起身,就往门口走去。
会议桌上的人,面面相觑,这心里虽然想出去看戏,但他们这些人,各个都知道程爱瑜即将擢升,也就都按捺下了那颗好奇心,没有出去。
门外,但那一老一少见着程爱瑜时,就立马绷紧了面庞,尤其那少的,也不耍无赖了,而是拿出一副家长风范,甚至斜着眼睛看着程爱瑜,气势汹汹,还冷哼一声,神色讥诮的和程爱瑜打招呼,出口就是趾高气扬的一句:“这不是出来了吗?我还以为,你比总统还忙呢,长辈来了,都见不到个人影儿!还不赶紧请我们去办公室,我们这些当长辈的也都大度,不和你计较……”
“不要脸。”不等舒家儿子说完,程爱瑜就冷了的吐出了句话,眉眼间含着三分讥诮,十分不屑的睨了他一眼,就收回视线,正眼也不瞧他们,转眸对门口有些为难的保安说:“公司请你们来,是让你们吃闲饭的吗!这种冒充亲戚,来公司搅局捣乱的人,你们难道不会处理?”
“什么,我们冒充亲戚?!程爱瑜,我看在你是舒家孙媳妇的份上,才对你忍让——”
“你们是火星来的,听不懂人话啊!这饭可以乱吃,但亲戚可不能乱扔。我姓程,我丈夫姓景,就算翻了半边天过去,我也是景家的儿媳妇,什么时候轮到什么输家,鼠家的在这儿叫着孙媳妇的大放厥词!”眸光锋锐,内敛的锋芒若以若现,似乎在眉宇间淡出许多,让人望而生畏。转眼,程爱瑜对还站在门口收手收脚,不知该如何是好的保安低斥:“你们几个,还不赶紧办事儿!怎么对付这种人,难道还需要我来教吗!”
闻声,几个保安可不敢怠慢了眼前这位祖宗。虽说上头的话还没撂下来,但低下却已经都传开了,传言各种各样,但有一个并非空穴来风的共同点,就是眼前这位姑奶奶,其实是公司的董事。
得罪她,那着饭碗儿还能拿得住吗?
几人几乎同时行动,上去就爪那来捣乱的一老一少。但这时,那满脸难以置信的舒家儿子,好像用尽了全身力气的暴吼一声——
“放肆——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是你爷爷!你公公的亲爹!”
指着舒老头,舒家儿子据理力争,似乎想用身份压倒程爱瑜的“大小姐的气焰”。只可惜,他估错了形式,并不知道,程爱瑜并非他所认为的那样,柔弱的不堪一击。
嗯……也许,他现在还不敢相信的原因,是被程爱瑜的外表给诓了吧!让他,还抱有一丝幻想的余地。
“呵呵?”凝视着那不动声色,始终绷着张脸,装深沉的老头。程爱瑜的目光中浮现一抹淡淡的轻蔑,而掩藏在那深邃眸中的,却是让人猜不透的复杂。她深深地看了眼那老头,目光对上的刹那,那老头好像是怕被看穿了什么,居然有点心虚的别开了脸。程爱瑜挑起嘴角,微妙一笑,并连续拍了几下手,用那冷漠的声音道:“这位老先生,你也老大不小了,若这为是你儿子的话,我可真为你失败的教育,或是劣质的基因,感到可悲啊!他是不是这里有点问题,不然,怎么会说出这么脑残的话来?”
那老头皱眉沉思,似乎因为刚才的对视,而有了些想法。但他还来不及细想,他那个一向只会逞凶斗狠,被他宠的无法无天的儿子,就打开了话匣子,彻底把自己给逼上了绝路。
“你说谁脑残呢!我可是你公公的亲弟弟,舒晚的——”
耀武扬威的气势,在程爱瑜的目光陡然扫过时,就泄了。冰冷的声音,旋即从耳畔划过,冰寒蚀骨。
“舒晚?原来你们是她的亲戚啊!难怪,蛇鼠一窝,一个想要盗取商业机密,没能成功,就又来一波乱认亲戚,往我家人身上倒稀泥的。不过很可惜,希望你们下次编故事,来点儿实际的,比如,弄个亲子鉴定的报告单,放在我面前,不然的话,就不要来我这儿张牙舞爪,胡言乱语,小心我告你们诽谤他人名誉,告得你们倾家荡产,连开裆裤都穿不起!”冷锐的声音,宛如夹着尖锐的碎冰,迎面朝两人拍了过去。
程爱瑜气势冷然的立在两人面前,从容不迫的淡漠,与泰山崩于面前而面不改色的沉着,都让两人大感意外。而那眼神,虽说是鄙夷,可比儿子吃盐吃得多的舒老头,却好似看到了她眼底的一丝警告,立刻就了悟了。但心下还是有些糊涂,垂眸去想时,只听身后的门发出“滴”的一声响,一行黑衣人随即走来。
为首的那个,朝程爱瑜一点头,毕恭毕敬的打了个招呼,转头再看向那一老一少时,眼神尤为让他们觉得自己很不堪,就像……不,也许在这行黑衣人的眼里,他们连垃圾都不如。
自视甚高的舒家儿子,哪里受过这等气,当场就怒了,正要发作,却见一抹高挑娇媚的身影,从黑衣人身后走了出来,四下看着,狐疑的拧起眉头,就走向了程爱瑜。
“queen,听说楼下有人乱认亲戚,把你这儿搅得鸡犬不宁,boss让我来看看!嗯……这两个到挺像暴发户的,穿的人模狗样,但没气质,一身好衣服,全糟蹋了。”
一听这话,又见着美人,舒儿子张口就要争辩,程爱瑜压根没给他这个机会,冷眼横扫而过,抢先开口,语调依旧冷漠的不近人情:“刚才在开会,可现在被这两头货搅得毫无心情。不过,真的很抱歉,因为这件事儿,居然惊扰到了苏总。”
“那会啊,他巴不得你这功臣惊扰他呢!告诉你个好消息,因为你那个周年特刊的计划,咱们《elite》的销量,直线上扬,连带着今天首发的大众版《elite—life》也在短短的几个小时内全面售罄,现在正通知印刷厂加印呢!哦,对了,boss让我来请你上去,说是想和你讨论一下,《elite》周年特刊的超豪华纪念版的出版计划……”话音一滞,eva冷冷的瞥了那边面色不佳的一老一少,似乎怕他们听见商业机密,贴近程爱瑜的耳际,悄声说了几句话。随即离开程爱瑜耳畔时,她伸手撩过耳边碎发,妩媚的眼神一瞥,明明姿态风情万种,却说了句和这形象似乎无法搭界的话来。
“和这种人不必说理,虽然我看见他们就觉得面目可憎的让人恶心,恨不得直接拎着腿扔出大门去——不过,算了,和这种小人物计较,有损颜面!”
“呵呵,如果灿灿在,估摸着会直接让人拎着他们,从楼顶撂下去。”程爱瑜玩笑的说了句,随后似乎想起了什么,笑着转眼看向一旁面色沉稳的保镖,朝王轲打了个响指:“这两人麻烦你处理一下。”
话音落,她就转身要往会议室去。
eva伸手拉了她一下:“哎,你还回去干吗啊!”
“收拾资料,解散会议。刚好,我也要去找苏总,有些事情要和他商量。”
收拾资料?
一个短促的信息,让eva想起件事儿,赶紧跟上程爱瑜,并恭贺道:“对了,queen,还没来得及恭喜你呢!刚刚boss还和我说,要我在楼上给你整理办公室,以后啊,我也该改口了,你说,是叫程总呢,还是程董事好听些?”
会议室的门,再度合上。
eva的声音也被门给掩住了,但那几句话,却透露了一个强有力的信息量,让舒老头不由愣住,疑惑的皱起了眉头,暗暗嘀咕:这程爱瑜不只是个小主编吗,怎么会一跃成为董事了?难道说,程家的触角那么长,居然连苏家这块根深蒂固的地盘,都被他们给占据了?!
越想越不对的舒老头,不敢作声,决定要要重新计较,不能因为一时意气,而和程爱瑜,以及程家硬碰硬。可就在他正想着,找个什么借口撤退时,那个叫王轲的黑衣保镖,就忽然闪了过来和,另几个保镖配合,行动迅捷的将他和儿子绑了起来。
舒儿子被吓傻了,但见这阵势,还不忘大声吼叫,说着一些威胁的话。这可惜,他再怎么横,也不懂这江湖规矩,不知道有些时候应该低头。即便是对那些主子的狗,都要把头压的低了再低……
目送一行人远去,保安从怔忪中回过神,都在秦狩的安抚与警示下回到工作岗位,而那些记者们,匆匆收拾好东西,也都离开了。仿佛刚才的一场闹剧,就如同过眼云烟,飘过,散开,就那么飘飘悠悠的去了脑后,无人再提。
而带走舒家父子的王轲,既没有把他们给扔出门,也没有直接来顿胖揍,而是把他们带上了天台。
高楼之上,天台的风很大,大的几乎是要把他们从楼上吹下去。尤其这深秋里,那风就和刀子似的,还很凛冽,吹得人脸皮子都生疼生疼的。
“你,你们要干什么——”
舒家儿子被吓坏了,但平日里耀武扬威管了,这说话的时候即便发颤,却还带着一股子让人平白无故就像狠抽他一顿的贱性儿。
而舒家老头,似乎也有些怕了,怕这些保镖对他的独苗儿,做出什么狠事儿,就赶紧挡在了儿子身前,将他护住。转脸,那阴鸷的有些狰狞的眸光,发狠的投向步步紧逼的王轲,冷声质问:“你们先想要干什么,这青天白日的,难不成还想当街行凶!就算你们敢,你们的主子也不敢纵容,到头来,倒霉的还是她——”
闻言,王轲和身侧的几名保镖,面面相觑,交换眼神的刹那,几人放声朗笑,笑的极为嘲弄。
“哈哈哈哈,我说,你们舒家人还真是可怕,蠢的可怕!让我杀你?我还怕被你们这肮脏的血,弄脏了手呢!”
一顿,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转即,在王轲抬手的瞬间,保镖们连笑声都仿佛在同一时间,有序止住。接着,就看王轲走近,俯身蹲下——
“啊啊啊,你不要过来!不然,不然我就把你推下去!”舒家儿子躲在自己父亲的背后,惨叫不跌,可这狠话却说的比谁都顺溜。
王轲不屑轻嗤,伸手就像是在撕扯破布一样,将挡在儿子身前的老头给揭开,随手朝旁边一扔。那边就立刻来了两名保安,将舒家老头紧紧地扣住。
舒家老头满脸惊恐而又愤怒的看着伸手拍儿子脸颊的王轲,正想张嘴叫骂阻止,就见王轲忽然站了起来,拎小鸡似的拎着儿子的腿,拖着他朝天台边缘走去。
“啊——唔、唔——”舒老头还没叫出声来,就被另一名保镖,拿了个网球,直接填到了他的嘴里,任由他如何叫嚷,也只能发出呜呜的哀鸣。
越来越靠近天台,舒家儿子早就被吓的面无人色了。而就在他们停下的刹那,他还没来及喘口气,就被人忽然拎着腿甩了出去——
啊——啊啊——
尖叫,几乎撕破了喉咙。
半个身子被按在天台,仰面倒挂在天台边缘的舒家儿子,早已吓得面色灰白,六神无主。他拼命的尖叫,头顶的血液似乎都从腹部灌了过来,紧跟着,那黄白之物也在这时,湿了裤子……
【情敌互助】
顶楼办公室。
程爱瑜无数次走进这个办公室,尤其最近,进出频繁。但即便是这样,程爱瑜对这层楼,还是存在这一种说不出的“障碍”,一到这儿,就由不得的,紧张起来,挺胸抬头翘屁股,让自己以最好的精神状态,面对里头最难对付的大boss。
尤其今儿,她还伸手拨了拨头发,若不是条件不允许,她绝对弄瓶定型水来,把长发盘起来,梳成八级台风都吹不乱的样子。
“queen,够美了,不用再照了。”捂嘴偷笑,eva看着背朝着电梯门,对着电梯壁上的镜子整理自己的程爱瑜,打趣的说了句。随即轻轻戳了下程爱瑜的胳膊,朝她挑了挑眉梢:“哎,我发现,你每次来见总裁,都跟小学生报到似的。反倒看你每次和你家那位相处,到随意的很,好像丝毫都不在意自己的形象问题……”
“因为……我可以给我家那位,看到我最狼狈,最丢人的一面。而苏总——对我来说,上班的时候,他是挑剔、苛责,且龟毛的完美的无可挑剔的上司,极富挑战力。下了班后,他是我的学长,是我的有些怪癖的朋友。”整理了下领口,程爱瑜在电梯门打开的前一刻,转过身来,嘴角牵起适度的笑容,朝eva耸肩:“这就是我对他的定义,不管你信不信,你都可以这么回复他。”
eva面色讪讪,眸光中的一个闪光点,似乎微微暗了下,复又闪烁的跳动着,略显尴尬。她掠过耳边的碎发,低声道:“程爱瑜,有时候你聪明的有点过头了,好歹也要给我留点面子吧,至少boss交代的是让我在你不察觉的情况下,探探你的口风。”电梯门打开,程爱瑜昂首阔步的走了出去,eva在旁边跟着,踩着七寸高跟鞋,边走边稳住声音问她:“其实,queen,你选择你男人的时候想没想过,别人会说你是为了权,为了钱?毕竟,这豪门的媳妇不好当啊……”
“豪门?我自己也是!再说,钱和权有哪儿不好了,那也是要张嘴就能来的,我们也要靠自己奋斗——”转眸,程爱瑜声音微滞,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就别开目光,抱着文件夹继续朝前走去。但那冷淡的声音,却在这时飘进了eva的耳朵里。“eva,我们共事有四年了,你在想什么,我很清楚。但我希望,你最终的决定,不要让我失望啊!”
走廊上的暖光,找的人眼发晕。
eva止步与那扇厚重的门前,就那么静静地望着那抹消失在门口的声音,攥着档案袋的手,不自觉地紧了又紧。而那深之又深的目光,则在那仿佛凝注了的时间中,渐渐暗淡……许久,许久,她就那么站着,像是在一个艰难的抉择中徘徊,好一会儿,她紧握着拳头的手,这才缓缓放开,终于在心中给出了一个答案!
而这时,办公室内。
当程爱瑜进了门,才发现,这办公室里原来不止苏敏赫一个人。
“乔……疏狂?”走近,程爱瑜惊讶的看着坐在苏敏赫对面,悠哉悠哉的喝着红茶的男人,目光中多少染着一抹震惊,在两人之间来回飘荡,“你怎么在这儿?!”
“我不能来吗!”乔疏狂眯着半圆的狐狸眼,朝程爱瑜扬起眼尾儿。随即垂眸,他眼角的卧蚕,仿佛随着眉眼的神韵,染上一抹狡黠。接着,他磁性十足的声音,在空气中荡开,犹如杯中的红茶一样,温暖的微微有些涩:“还是说,你觉得咱们俩情敌不可能那么平心静气的坐在一块儿?”
闻言,程爱瑜这才缓过劲来,伸手接过苏敏赫递来的茶盏,在正对这两人中间线的那张单人沙发上坐下,双脚自然的倾斜,一派优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