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这么又是领路,又是温馨提示的,就差没给她们俩跪地请安三呼千岁的狗腿劲儿,让景灿十分的不舒服。而景姑娘那张嘴,不开口是温柔淑女,但这一张嘴啊,就——
“得了您嘞,任经理,你这么鞍前马后的,不觉得自己像李莲英,我还觉得自个儿被你当成了慈禧呢!你不嫌累得慌啊?我瞧着都觉得腰酸背疼的!”
清脆的声音,在走廊里漫散,程爱瑜忍不住挑起了绷直的嘴角。而那任经理则是人精中的人精,微微一怔,就有利可笑逐颜开的奉承道:“程少奶奶,慈禧太后哪能和您比啊!您啊,那是太子妃,万千宠爱的一个!咱们的服务宗旨,只要您高兴,您先在让我给您跪着请安,三拜九叩,我都给您学来……”
“哧,我说任经理,您不该在这儿办spa会馆,你应该去天桥底下说书去!不过啊,我奶奶喜欢来这儿,就是因为喜欢你这张能说会道的嘴,说你说话逗,人还特别讨喜,比现在说相声的有意思。”程爱瑜开口调节气氛,转眸再看向略带几分尴尬的景灿时,缓声道:“嫂子,奶奶最喜欢来这儿,我等假期结束,就又要回去工作了。你呢,就帮我多陪陪奶奶,反正你孝敬啦,也就是我孝敬啦!”
“程小姐,您还说我能说会道呢,您瞧您这话说的,要让老太太听见了,可比我说一万句笑话都管用!”任经理一边奉承着程大小姐,还不忘转脸看向景灿,笑吟吟地问一句,“大少奶奶,您说,我这话对不?”
其实任经理比谁都明白,程爱瑜刚才的那番话,并不是奉承,当然也不是玩笑,而是在提点程家这位大少奶奶,程家老夫人喜欢来这儿做spa,让她好多多陪同左右。看来,这程大小姐,对这个嫂子还是相当的好的……
二楼走廊深处的水晶能量房,是该会馆花重金打造的,用高纯度的水晶,聚拢在房内许多个点,所以在灯光的折射下,会显得这房间格外的璀璨夺目。不习惯的人,猛然进去,会觉得眼睛有点恍惚。“程小姐,这房间,还是按照您一向的喜好来布置的,提前消过毒,彻底清洁过所以您完全可以放心使用。精油,和护理品,也都按照您的要求,让芳香师给您挑选准备的,对孕妇和胎儿绝无任何伤害,请您放心使用。无菌衣就放在您左手边的柜子上……您看,您是要先泡会儿,还是让我现在就给您叫理疗师上来?”
推开房门,任经理打开灯,恭敬的请两人进去,并对程爱瑜有条不紊的陈述着好似早就背好的话。
程爱瑜扫了眼房间,挥了挥手:“让理疗师半个钟头后上来吧!”
在程爱瑜与经理寒暄的空挡,景灿仔细的打量着整个房间的构造,正伸手摸着墙壁上的紫水晶幕时,就见头顶的玻璃幕忽然变暗,好似蒙上了一层什么,让这个房间变得更为幽暗了些。
这时,程爱瑜刚好送走了精力,才关上门,就觉得屋里的光线变暗了许多。转身时,却瞧见景灿在浴池边又蹦又跳的,指着上头的玻璃幕对程爱瑜喊:“瑜瑜,这家spa会馆的设计理念可真有意思!这会馆我去多了,但大多都是在理疗师和这些东西上下功夫,房间设计那么独特的,我倒是第一次见着,有点儿意思,难怪程奶奶喜欢!”
“喜欢就好。”程爱瑜从手边的柜子里拿出两套衣服,走近景灿,伸手拉了她一把:“别在这乱蹦乱跳的,多滑啊!你不会想闹个一尸两命,然后让你哥直接把我给掐死,给你陪葬吧!”
“呸呸呸,说什么话呢!童言无忌,童言无忌……”意识到自己的确犯了孕妇的大忌,景灿也不蹦跳了,但听着程爱瑜的话,却不免皱着眉头的瞪她两眼。
“换衣服吧,等下放松的泡一泡,做个spa护理,晚上啊,你就站在我哥身边,出席顾家宴会——”程爱瑜的声音猛然一顿,她笑的意味深长的睨着景灿,将手里的衣服,塞到景灿的手里,并朝她俏皮的眨了眨眼睛,继续说:“今晚,你一定是最美丽,最优雅,最艳惊四座的程大少奶奶!怎么样,有没有信心,一举迷倒我哥,顺利把他迷晕扛走,再放倒上反复蹂躏,让他下半辈子都不能离了你!”
“哈哈,瑜瑜,你这话说的倒有几分我的风范嘛!咱老祖宗咋说来着,哦,近朱者赤,咱就是朱……”
这“朱”的尾音儿还没拖玩,程姑娘乐了,景灿囧了。
两人又是一阵笑闹,终于换了衣服,踩着阶梯下了浴池。
喝着花草茶,问着那安生的草药香,程爱瑜闭着眼睛,靠向池边,和景灿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但话题大多时候都还是围绕着程资炎转,这虽然让程爱瑜感觉到景灿对大哥的那种饱满的热情的感情,同时也是令程爱瑜担忧的。的确,她很喜欢景灿,如果她能成为自己的大嫂,她绝对第一个举双手赞成,但当她越是感觉到,景灿对程资炎的感情的深度时,就越是难以不替景灿的将来担忧。
她了解那么用力的喜欢着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同样也了解,在这样的感情突然被击破时,会是怎样的痛。她经历过,即便如今,所有的误会解除,她还是会胆怯,会不敢完全放开胆子的爱。
这就是她为什么对景灿的感情,既羡慕又叹惋的原因。
可是,作为一个旁观者,她该说的,该提点的,都已经提点到了,剩下的只能交给时间和上帝。
不知不觉中,程爱瑜居然迷迷瞪瞪的睡着了,而这时,理疗师刚好敲门进来。而就在她得到首肯,关门进入房间时,惊醒的程爱瑜听见门外传来任经理的奉承声:“迟小姐,您保养的可真好,平时喜欢用什么牌子的护肤品啊?对啦,齐少还特别吩咐了,让我给您准备了这间房,您看,您喜欢吗……”
晚上六点,当程爱瑜和景灿,穿着小礼服出现在楼下大厅时,前来接两人的程资炎,都不自觉的在门口处,顿了下脚步。
程爱瑜牵着景灿的手,迎了上去。
“哥,你今儿是故意穿的一身黑吧,这样才百搭嘛!”打量着穿着黑色燕尾服的程资炎,程爱瑜顽皮一笑,朝他眨了眨眼,并顺手抓住他的手腕,飞快的将景灿的手交到了程资炎的手上,顺势握着程资炎的手握紧。转即,她又凑近程资炎的耳边,伸手压着他的肩膀,低语:“借用了嫂子一下午,现在完璧归赵。哥,今晚你们是主角,我是灯泡!”
话音落,程爱瑜叫了声ken的名字,就头也不回的抛下了两人,先一步离开。
瞧着先一步离开的妹妹,程资炎自然明白了那小丫头的用意,无非是再用这举动告诉他,今儿她不会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可是这丫头并不知道,他和景灿之间……
走出门时,ken先一步拉开了紧随在程资炎驾座后的车门,看着程爱瑜上车。但在程爱瑜坐稳后,他并没有关上车门,而是凝视着程爱瑜,淡声发问:“小姐,或许这话不该我说的……我知道,您是好人,您很爱您的哥哥,您用尽全力的撮合他和景小姐,是好意,但您想过boss会怎么想吗?”
“ken,我哥不是个会顺从任何人的人,若只是我的这番用意,就能让他顺这我的安排,违背他自己的心意,和灿灿在一起的话,那他就不是我哥了。还有,我撮合他们和我是好坏人无关,我只是随着我的性子,做一些我喜欢并且认为有意义的事情,仅此而已!”抬头又看了眼还处在门口的ken,程爱瑜伸手拉住车门,垂眸直接把门给带了上。
“嘭——”
关门声让ken回神,他抬手抓了抓头发,就赶紧绕过车头,打开了驾驶座的门。
spa会馆的大厅里,程资炎回想着妹妹之前给他的电话,目光却依旧凝定在眼前脸颊微微泛红的景致身上。她今儿穿了件抹茶绿的礼服裙,大胆的用色,反倒为这秋天添了一抹鲜嫩。而这别致的设计,更是将她的身形凸显出来,诱人至极。
“瑜瑜她……”
“景灿,”程资炎忽然笑了下,唤着她的名字,微微摇头示意她噤声。紧握着她的手,却忽然放开,随即从口袋里摸出一条项链,圈在了她的颈上。景灿的脊背本能的僵直,轻启朱唇,但话音还没来及从口中划出,就听程资炎沉着冷锐的声音传入耳中:“别动,这么美的礼服,不能缺了条合适的项链。”
景灿原地站着,一动不动,整个人就好像被设定了立定的程序,僵住了。
“你很合适这颜色。其实……”
“其实我天逼婚是我的突发奇想,你要是实在不愿意,就说实话,我没关系!我不需要你负责——不需要!”面对程资炎突然起来的好脸色,景灿到有那么点儿不适应了,一番言语就那么直接的说了出来,似乎压根没打心眼里过一遍。
但这却让程资炎变了脸色,他忽然伸手揽住她,将她整个人圈在了怀里,余光朝四周人看了一圈,就在她耳边用仅仅能让两人听见的声音道:“景小姐,你不会想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是你,向我逼婚吧!”
“啊?呃,不是,我不是那意思,我……”平日里能言会道的景灿,好像已到了程资炎这儿,舌头就不自觉的打起了弯儿。
“结婚的事儿,咱们晚上单独谈谈,现在,说说你。景灿,你还是做你自己的时候……最可爱。”末了的那三个字,程资炎说的飞快,几乎是从舌尖儿上打了个滚儿,就过去了。
随即,他松开景灿的肩膀,朝前走了一步,转身立在景灿跟前儿,景灿也赶紧的停住了脚步,心里却还在回味着他刚才的那句话。而这时,程资炎微微弯身,做了个绅士的邀请动作,朝她伸出了手。
修长的手指落入眼帘,微微曲蜷,动作十分自如。
景灿的心猛地揪了下,接着怦然跳动。
而这时,程资炎缓声开口:“美丽的小姐,可否让我邀请你,做我今晚的女伴,并陪我跳第一支舞!”
……
顾修远顾部长的生日宴,定在海滨度假村里。虽然这儿比不上五星级酒店的富丽堂皇,但这海滨风情,与别具一格的环境,派头绝对只胜不输。
“看样子,顾家和唐家又要有一番比拼了!”
下了车后,程爱瑜跟在程资炎身侧,由接待小姐将他们领进去。
程爱瑜用余光四下打量着,压低了声音在程资炎耳边说了句。她说着话,是因为顾唐两家孽缘中的孽缘——顾繁华的父亲,与唐枫的父亲恰巧是同一天的生日。故而,这两家在这一天,都会大操大办,不论如何,都要把对方给比下去。不过今年,操办的只有顾家,因为唐家人身处多事之秋,唐家老爷子尚且安危不明,一种子女又在哪儿闹个不停,糟心极了,又有谁还有空给唐先生祝寿?
当然,这两家的宴会啊,还有另一大特色。宴会当天——两家的宴会现场门口,都会挂一个离十米远都能看得清楚的牌子,上头赫然的写着——
“‘唐家……与出畜生不得进入!’瑜瑜,繁华姐家和唐枫家的仇是有多深刻啊,唐家祖宗,是抢了顾家的老婆,还是杀了他一家七十二口,外加一只小黄狗啊!”瞧见那块牌子的景灿惊了一下,讶异的读了出来。她是听闻过顾唐两家素来结怨的事儿,但并不了解这其中深远的故事,所以瞧见这样仇恨指数飙升的牌子,自然有点儿奇怪。
程爱瑜抬眼扫过牌子,就从手包里去除了邀请卡,递给在门口查验的人员。放行时对识趣噤声的景灿说:“这事儿,你回去问繁华或是唐枫,这两人能给你说书似的讲家史,三天三夜指不定都说不完,他们俩家斗争多年的糟心事儿。至于这牌子,不必好奇,是两家人争斗多年的老规矩了,习惯就好。”
说笑间,这一行被保镖前后簇拥的拜访者,显然就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即便今儿来拜访的人本就应接不暇,但当这样一行相当惹眼的人出现时,大部分的目光还是都往他们的方向扫了过去。
程老爷子的长孙,帝皇集团的掌舵人,十大杰出青年的首选,富豪榜上居高不下的最年轻的人物……
嘈嘈切切的议论声连成一片,一阵阵儿的划过耳际。程爱瑜却见怪不怪了,毕竟这样的话她听得太多,早就腻歪了。但这时,一道道的目光却从程资炎的身上移开,落在了她的身上,迟迟不肯移开,而周遭议论的话题也渐渐偏向了她,略带探究的眼神则在议论间时不时的朝她投来,让程爱瑜有种被人当做猴子看的感觉,即便早已习惯,却还是觉得很不舒服。
“哎呦,小炎——瑜丫头!”作为今天风光无限的寿星,瞧清楚了来人,不禁微微挣了下,立刻惊喜的开口,同时轻轻地拍了下程爱瑜的肩膀,随后又与程资炎握了下手。“你爷爷昨儿还和我说你回来了呢,我还不信,今儿没曾想还见着了,真真儿是送了个我很大的惊喜啊!怎么样,这阵子工作还忙吗?不忙,你就回来多陪陪你爷爷奶奶,不能总让他们二老一个人在家闷着。”
“呵呵,他们二老可比我这个当记者的,还能跑呢!您瞧瞧,他们今儿又去拜访老友了,这不,把我给支来了。我啊,也就是个跑腿的,替二老给顾伯伯您送寿礼来了,至于我的那份儿嘛,就祝您福如东海水,寿比不老松吧!”
“哎呦呦,瞧你这丫头,这机灵劲儿,还跟小时候一模一样,小嘴儿更是抹了蜜糖似的,甜的伯伯我胃口都比以前好喽。对了……听说你结婚啦?”顾修远被程爱瑜的一通话哄得哈哈大笑,却阻止了身边的警卫员,亲手接过ken递来的寿礼,并随口问了句:“怎么,你丈夫没跟着回来?”
“哪能啊!被爷爷拉去陪他喝酒了,说是要让他这个新生代,把那帮子老酒鬼全部放倒!”程爱瑜随口胡诌,不论对错,这真话假话各参一半,听起来就真了。
“哦,那你父母呢?也有好些日子没见着了!”顾修远算是比较精明的,知道程资炎这关卡不好突破,而程资炎身边这位呢,他没见过,也把握不住该用什么方式突破,所以就选择了程爱瑜这个突破口。虽说这小丫头也是只滑溜溜的小鱼儿,当总不会在这个时候驳他面子,往他脸上泼冷水。
“家父家母让我给您带个好,还有一句抱歉。真不巧,他们今儿因为家母画展主办权的问题,来不了了,就由我全权代表。”
勾着近乎完美的交际式笑容,程爱瑜缓缓地说着,字字清脆有力,刚好能让周围的人都听得清楚。
“呵呵,工作要紧,工作要紧……”一叠声的说了几句,顾修远很好的掩饰过去眼底神色的变化,应该是在心中计较了一番什么,很快又将视线转向了一只未曾开口的景灿,犹豫着问:“瑜丫头,这位是……?”
顾修远这么一问,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几乎就都集中在了景灿身上,那表情,那神色,无意不再吐露他们心中的想法——这位能站在程资炎身边的女人,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这位——是我嫂子!我大哥的未婚妻!”程爱瑜抢先程资炎一步,朗声介绍。
其实这事儿是程老太太事先授意的,而她现在,也只是在执行老太太的嘱咐。
话音落,程爱瑜赶紧朝景灿打眼色,并催促道:“嫂子,还不快叫顾伯伯!”
景灿的神色微微一僵,很快有整理好神色。她抬眼,看向似乎陷入了震惊中的顾修远,清脆的唤了声:“顾伯伯。”
甜美的微笑,衬托着如花似玉的娇俏的脸庞,此刻的景灿看起来格外具有杀伤力,笑容一出,顿时震慑全场无数年轻的公子哥们。
而她身边的程资炎,依旧未语,只是看着她的眸光,更深了。
“喜事儿,喜事儿,看来你们程家的喜事儿也要近了,还是双喜临门啊!打算什么时候办事儿?回头别忘了给顾伯伯发张帖子,大红包,少不了你俩的!”顾修远伸手轻轻地刮了下程爱瑜的鼻梁,慈爱的目光落在了她的眼中,扫了圈后就迅速收敛。
“好啊,到时候我还想让繁华给我当伴娘呢!”程爱瑜弯着眉眼,笑容温婉的恰到好处。
又寒暄了几句后,身为小辈的他们就死死地退了出来,按照顾修远指示的方向走了过去。那边是几桌和他们同辈的人,但没想到在这儿,却和一对冤孽,撞了个正着。
“瑜儿?哥,嫂……嫂子!你们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