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起的涟漪在温润的水面上荡漾,映照出天空中嵌着鱼鳞似的云朵。明暗的圆月在水面上浮沉,时而被微微在动荡的水波弄成椭圆的形状……虽然很快地就恢复原样。构成静夜之中,沉寂的温和的景象。
无形的静谧,又被无形之物打破……呼唤响起了。
银色的光辉从巨大的湖泊中心迸发,璀璨的光柱四处扫映着,完全遮蔽了群星的光辉。可怕的轰鸣随即从地底深处暴起!湖水疯狂的翻卷着,形成一个个漩涡,卷起滔天的巨浪,冲向岸边宁静的村庄,被从睡梦之中惊醒的民众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张皇失措,没头苍蝇似的逃离自己的家园,,却不知道应该在哪里找到合理的安身之所……最终只能绝望的着湖心冲起的瑰丽流光,组成由银色火边围成的灰淡漩涡——仿如末日来临。
极为遥远之外,狂风呼啸的雪山之巅。岩石之中。
狂风在肆虐,风吼如雷,卷尽天空中的云层,也滤干空气中每一分水分,聚集而成的冰粒……如刀一般的刻蚀着岩层,缓缓地切削掉他们表面上每一处可能松脱的裂痕,这里是飞鸟,甚至巨龙也不愿踏足的生命罕至之地,在那些古老的传闻之中,它应属于,也直属于俯视一切的神祇。
然而光仍旧在,在那如钢的岩石之下,存在着已经被切割,被垒砌,被开拓的痕迹,建筑出宽广,而遍布着光明的空间,粗糙而宏伟的殿堂。
殿堂广大,有熊熊燃烧的火焰,照亮了一切,却并没有跳动的朦胧,一切的光泽,都如天空中的日月,明亮,沉寂而恒定。
无形的静谧,又被无形之物打破……启示响起了。
银色的光泽从一枚细小的神龛之中迸发,将周围一片广大的殿堂,笼罩在一片沉寂之中。无数闪烁缤纷的线条在地面上浮现,燃烧,爆破,最终汇聚成为一道喷涌而上的光辉,冲开殿堂顶端的礌石与积雪,直达苍穹。
风吼如雷,铅云密布,唯有这道光柱,照亮一切。
光芒仅仅持续了一瞬,然后便褪去了——那银色的光辉并不是熄灭一样的消失,而是如同一种沉重的液体,水银一般的向外扩张,翻滚,逐渐稀薄,最终沉溺进自然地微弱晨光之中。
退去的光泽,让这片空旷而寂静的空间,显现出真实的面貌……经过简单切削,高如人身的巨石对垒成为高达数十呎的墙壁,十余根巨大的方柱支撑起石梁与天花,岩石的结构,粗犷而充满舒张的自然美感。让每一个人的心中都会升起由衷的赞叹,就像是仰望巍巍的群山之巅。不由得兴起顶礼膜拜的**。
但此时顶礼膜拜的,却不是人类。
任何有理智的观察者都能分辨出这个事实——这不仅仅是因为伏跪于地的身躯都比寻常人类高出一头有余,也不仅仅是因为腰间裹着的经过简单硝制的兽皮就是全部的蔽体之物,更重要的,是那些兽皮之下,遍覆毛发肌肉鼓胀的身体上,蕴含着的蛮横与粗野,以及渗透进骨髓之中的凶恶杀气。
尤其当他们抬起深深叩在地上的头颅,露出的覆盖着深厚毛发的面孔,便彻底宣告了与人类的不同——那是介于人类和野兽之间的样貌,拥有着狼一样的耳朵和发红的双眼。呈现出一种怪异绿色的面孔上,獠牙突浮下颌前伸,野猪一般可怖,虽然依稀能辨别出人类的轮廓,但显然没有人类愿意接纳这种令人作呕的异类。
他们也不需要这样的接纳。
因为他们是兽人。是与人类同时被创造的荒原之子,曾经建立过不逊色于任何种族的强大文明,在历史的长河中留下过无数迤逦的浪花,因此即使经历了万年的兴衰,他们仍然拥有着自己的骄傲……
然而有理智的的观察者可能都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在人类,或者说所有智慧生命的印象中,兽人是可怖的生物,他们信仰法律,但他们的法律只有一条,那就是法律永远是由强者为弱者制定,强大的存在命令其他所有……他们拥有的信仰,不过是原始野蛮,最为**的杀戮与仇恨,绝不存在丝毫的虔诚。更别说是如此规律的礼拜与祷告。
在人类,或者说所有智慧生命的印象中,世界屋脊背面的群山,是兽人的巢穴,发情、争吵、嘲笑残酷的陷阱、恶作剧充满了这里,要不然就是谈论南方的美食和丰盛战利品,他们不会生产,不会制作,除了胡乱交媾之后爬出母体的后代,他们产生不出任何的东西,更不用说是严正高大的圣殿,通明的魔法灯火,与雕琢精细的祭台。
然而,在这里,一切的一切,都确实地存在。
银色光辉褪去之后的良久,兽人们终于结束了无言的叩拜,他们静悄悄的站起身,低垂着头颅缓缓退开,唯有队伍最前方,那位最为高大和健壮的领袖静立如常,苍黑色,稀疏的毛片,覆盖不住他坟起的肉-体,暗红色的皮肤下,每一条肌肉的棱线,那肌肉坚硬方正与粗糙,让他的身体上去与殿堂被斧凿切削出的墙面融为了一体,是一尊由大师创造的。高妙的艺术品。
可他的姿态是柔和的,是谨慎的,甚至没有言语,唯有向大殿的深处,投去一个询问的目光。
就在那数十呎高,几乎接续殿顶的石像下,同样有一个人影,他静静地站立,和周围寂静诡异的氛围浑然一体……他也和那些叩拜的兽人们一样,拥有浓密的体毛。然而那些呈现出洁白色泽的毛发梳理得整整齐齐,就像是一个智者的长发和胡须,将他的脸庞也映衬得并不浓绿,那不同于同类一般的雪白长袍,在这黑暗之中,更是越发的显得明亮耀眼。
竟然有着一种隐然的,被称为神圣的气度。
“征兆终将浮现,浮现回应征兆,有人穿越千万的时空来此,握住那银色的灾厄……不祥必将重临大地……于过去、于未来,于现在……它无所而在,无所不在,它曾毁灭,又曾复活,如此,而至永远。他执掌着多个世界的钥匙,以此开启连接彼界的大门……它是唯一,他不是唯一,唯有力量,方为掌控……”
灰白的人影开口,像是诵读,又似命令。嘶哑的声音沉重而艰涩,但是平静的叙述,却并非是兽人的语言。而是已经沉溺于不可知的久远年代,曾经创造了某种力量的言灵。
那种低沉的声音并不宏大,然而却伴随着黑暗与狂风,从山巅向空间中飘扬,风声一瞬之间竟然似乎与颂读的声音相和,若潮汐般轻轻起伏着……让整个神殿,神殿之外的整个山顶,整个群山,甚至整个中央山脉,都仿佛能够听得见这宣告。
启示,直至世界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