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婉沐原以为会在安排好的情景下,再次见到方正爹娘。尽管她的心里是不怎么想见到那对夫妻,只是看在方正夫妻和吉言的面子上,她既然已经来了中南,总要去见他们一次。按照方正和苏欢的约定,他们会在临行前一天,前往方正的家里做客,顺带拜见方正的爹娘。
碧绿和吉言两人在一个早上赶来,两人面上瞧去显得太过欣喜,笑容绽裂得太过了些,可惜神色里的疲惫不堪,却瞒不过有心人的眼光。她们两人陪着江婉沐和花儿在烟雨朦胧的街上转悠,挑选着回京城送人的礼物。
夜里,碧绿和吉言两人面对江婉沐时,她们松懈掉白日里那张面具,姑嫂两人的脸上都有种难言的苦涩。碧绿仔细问过楚杨氏的情况后,她在吉言稍稍离开后,低语说:“主子当日提醒过我,说我的性子放不开,方正是一个不错的男人,有担当重情义。只是担心他家中人,将来有没有那么宽的心胸,去安享更多的福份。我那时以为指的是吉言,心里想着反正是要嫁出去的小姑,以后自有夫家去管束。”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是一个解不开的谜,情深情淡从来是由老天注定一般。碧绿当年瞧中方正时,自然是觉得他的爹娘是一对相濡以沫夫妻,反而只有吉言的性子,因为跟在江婉沐的身边,反而显得有些不太稳定。谁也没有想到事情到后,那对夫妻渐渐的彼此离心,以至于现在仇怨越结越深,令自已的儿女面对他们处事时,总有左右为难的感觉。
江婉沐望到碧绿眼下的青色,她想想问:“你现在后悔当年的决定吗?”碧绿看着江婉沐摇头说:“我不后悔跟了方正,他待我和孩子们一心一意。那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我们家不过是有一对不着调的双亲,男主人却是一个难得靠得住的人。这些年。方正在外面做生意,不知有多少人瞧中他的本事,当中有些人甚至愿意送女儿来帮衬我。”
江婉沐对这个时代的陋习,只能轻叹息不已。她抬头望见碧绿脸上竟然流露出欣然的笑意,听着她笑起来说:“我其实在他爹纳小妾时,我对方正这心里已经有些打鼓。我们初来这边,刚开始时除去父亲和母亲的事情,还真没有旁的事情。这两年里,才有那些带着女儿上门做客的人,有的人转着弯。说想让女儿跟我学本事,有的人,直接了当说送女儿过来,帮我分担辛苦。
我存心想瞧方正会如何处理这样的事情,他初初是婉拒别人的好意。后来外面人传以我妒忌,我觉得没有什么,至少家里不用添乱七八糟的人进来。然后,有几个常来往的商人。自认他们跟方正交情好,又觉得我一个女人当不了家,他们觉得我们家要添上两个妾室。便好心想把家中女儿送来为妾,觉得这样是给方正面子。那几人直接把女儿推到方正面前,一脸不容拒绝的模样。
我在一旁瞧见方正笑着打量那女子的神情,我当时已经想着他如果要点头,我直接拿刀砍过这些年人,我心死了便可与他一刀两断。结果听得他笑着对人说‘你女儿长得不错,不过在我的心里,我娘子长得比她美。你一定要送你女儿来我家为妾,为了家宅安宁,还是要先喝下绝子汤。再把卖身契给我,我这样才敢放心把人收下来。一会过后,我叫人牙子过来转手卖掉她,免得太过浪费我家饭菜。’”
江婉沐听得笑起来,连同离开又转回来的吉言,她中了后半截。都跟着拍手笑起来。她笑着对碧绿说:“嫂子,我哥哥不是爹爹那样的人,他许你一人,这一世便会只有你一人。我家爹爹没有当过当家人,从前家中的事情,都由娘亲说了算,后来哥哥长大后,家里的事情,便由哥哥说了算数。我现在细想起来,爹爹会变成这般模样,其实怪不了别人,怪娘亲待他太过好,事事为他着想得太多,然而有时忘却给他脸面。
现在那个女人,跟娘亲完全是不同性子的人,她事事讨好着爹爹,事事表面听从爹爹的意思,让爹爹觉得很有面子。其实哥哥从前断他们银两,这法子做得对,可惜娘亲到了这种地步,还是舍不得爹爹,闹腾得哥哥后面不敢那样行事,再说爹爹本身有时也能挣些银两。现在那个女人就利用这一点,把爹爹和娘亲都捏在她的手心里不放。眼下,娘亲如果还不能想通,那只能等到爹爹做不了活时。”
碧绿在中南呆一天后,第二天一大早上便赶了回去。吉言到底是想跟双亲多呆些日子,她还是决定要多去陪陪爹娘。而中南的雨,飘散无边的下着,江婉沐和花儿两人没有兴致冒着雨出行。方正拖着苏欢一块出行应酬,两个女人洒脱的坐着屋檐下面,赏着雨说着话尝着老苍头送来的中南物产。
老苍头夫妻见到江婉沐欢喜不已,这几年,有人来中南,江婉沐都会让人备了礼物送来。老苍头夫妻尽其所有的招待江婉沐,听得她只留少许的日子,夫妻两人的脸上都有着失望神色。江婉沐和花儿两人吃着老苍头夫妻送来各种中南的小吃,等到吃正餐时,她们除去吃些院子里头茬新鲜菜后,别的菜只能够尝尝味道。
花儿半靠在躺椅上,舒坦的说:“这样的日子,要多过几日,我都不会有心思做活。”江婉沐轻轻的笑起来说:“等以后年纪大了,我们每年抽一些时间住在中南,那时孩子们大了,我们身边有了闲银子用,便会有闲心来赏雨。眼下,赏一天雨行,长期让我赏雨,我可没有那份闲情逸致的心思。”花儿瞅她一眼说:“小懒,你太没有情趣,我都不知连将军到底瞧中你那一点,这般追着你不放。”
江婉沐沉默下来,她和连皓两人的事情,走到现在已经是实在是无法向任何人解说。花儿自知失言,转头对她说:“小懒,我失言了。可是我当你是朋友,你让我还忍着不说话,我也受不了。”花儿坐正身子瞧着江婉沐,见到她面上没有明显反对神情,她轻舒一口气说:“小懒,我以前觉得自已一辈子,只能跟着兄嫂过,后来碰到苏欢是意外之喜。
我哥哥也没有想过要把我嫁出去,他怕我会在别人家里的日子不好过。苏欢那样好的条件,他跟我们透了底,是想介绍给我家妹子的,而我家妹子瞧过,觉得他年纪大些,不过还是可以将就过。谁知、、唉,我那时想得多,觉得自已的条件配不上苏欢,又觉得对不住自家妹子。我哥跟我说,人生能活几十年,没有知道准确的时间,难得遇到有人愿意真心待我,而我自个也觉得那人不错。
他让我不要多想下去,说过日子,关了门就看不到外面人的脸色,图得就是自个顺心。我后来想仔细后,觉得既然苏欢这样的瞧中我,那我一定是投了他的缘份,我还年轻,我不能把他往门外推。小懒,我瞧连将军对你有心,所以他待我们相当的平和。原本象他那样出身的人,只怕从前眼里从来不会瞧进我们这样的人。初嫁娶自然要选名当户对,你们这都是第二次,就用不着想去那些配不配的事情。他有心,而你又无法绝情,你干脆为了孩子们着想,别去管那些外面的话语,两人再堂堂正正的成一次亲。”
江婉沐听她的话,许久后说:“我当年来中南时,虽然跟我义兄义嫂说会回京城,其实心里想的是在中南呆一些日子,然后再往别处去。我那时已经无牵无挂,我一路晕睡到中南,在中南后还是晕睡时居多,我以为是心累了,所以才会那般的想睡去。我不想让跟我来的人担心,便想法子想去外面找活做,因此认识了邻居尚大夫一家人。
直到他们出生后,我听说孩子们健康,我才打起精神想着要活下去,我一定要活下去。你现今瞧着我大多数的衣裳色彩斑斓,很少有暗色衣裳。当年我常穿暗色衣裳,恨不得把自已躲藏起来。我和他虽然成亲三年,但是我从来没有当他是良人过,那三年里,我只想着数着过完,那样的情景下,我对身边的人,没有任何的多余地要求。如今,我不想将就着过日子,我想有人能陪着我说话,我想有人能让我感觉到温暖,我过了多年冷若冰霜的日子,再也不想去过那种被人漠然置之的日子。”
花儿打量着江婉沐微微笑着的神情,她想起曾经听说过苏欢和女东家比较亲近这类的闲话,苏欢当时跟她的解释说:“花儿,我和东家两人之间光风霁月,可以正视所有人的目光。我们两人只是有些经历太过近似,所以相互比旁人要多些了解。我比东家好,我有一个娘亲,而东家什么都没有。我们做朋友可以是最值得信任的朋友,却无法再进一步,因为我们的性子都太过冷情。”(未完待续)